第221章:命运的玩笑
陆司辰的目光死死锁在鉴定报告最后那行结论性的文字上,仿佛要将纸张烧穿。那行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视网膜,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依据dNA分析结果,排除陆景深是林微漾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
不是?!
巨大的、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陆司辰的头顶。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
不是……
林微漾不是父亲的女儿!
这个他曾经最恐惧的可能性,竟然……被排除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释然和更深刻迷茫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他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他们不是兄妹,那最可怕的伦理枷锁不存在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却像是突然被挖空了一块,充斥着一种更加沉重和不安的空洞感?
如果陆景深不是她的父亲……
那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那个让杨文慧当年如此恐慌,甚至可能因此仓促嫁给林建国的人,是谁?!
母亲陆明瑜那份早年的调查报告,那份指向父亲的强烈怀疑,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还是说……这其中,还隐藏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司辰拿着那份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报告,失魂落魄地走出鉴定中心。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第一时间拨打林微漾的电话,依旧是关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她去了哪里?她知道这个结果了吗?如果不知道,她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如果知道了……这个看似“好消息”的结果,对她而言,是否又意味着另一种层面的冲击和混乱?
他必须立刻找到她!
他一边快步走向停车场,一边不停地拨打她的电话,同时联系苏念、江屿,甚至尝试联系林母,询问林微漾可能的去向。
所有人都没有她的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司辰坐进车里,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所有林微漾可能去的地方。图书馆?他们刚去过。学校?她此刻恐怕最不想回去面对那些纷扰。医院?她父亲那边有护工和林母……
等等!
医院!
陆司辰猛地想起,鉴定中心就在中心医院院内!林微漾会不会……在拿到或者试图打听结果之后,去了她父亲的病房?
他立刻发动车子,朝着住院部疾驰而去。
冲到林建国的病房门口,陆司辰猛地推开门。
病房里,林母正坐在床边给依旧昏迷的丈夫擦拭手臂,看到陆司辰进来,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担忧:“司辰?你怎么来了?找到微漾了吗?”
陆司辰的心沉了下去。她不在这里。
“阿姨,微漾没来过吗?”他不死心地问。
“没有啊。”林母摇头,眼圈又红了,“这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真是急死人了……”
陆司辰的目光扫过病床上安睡的林建国,那个默默抚养了林微漾十几年、可能一直都知道孩子并非自己亲生的男人……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
如果……如果林微漾想知道真正的身世,除了已经排除的陆景深,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线索,甚至……可能就是关键!
她的母亲,杨文慧!
陆司辰立刻转身,对林母道:“阿姨,我去找找看,您别担心!”
他冲出病房,再次拨打杨文慧的电话。这一次,电话通了,但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杨文慧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沙哑和疲惫:“……喂?”
“杨阿姨!我是陆司辰!微漾在您那里吗?”陆司辰急切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杨文慧带着哭腔的、近乎崩溃的声音:“她……她刚才来过了……问我……问她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我……我说不出口……她……她哭着跑了……”
果然!林微漾去找她母亲了!而且,显然没有得到答案!
“她去哪儿了?!阿姨您知道她可能去哪儿吗?!”陆司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杨文慧泣不成声,“她那个样子……我好怕她做傻事……”
傻事?!
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了陆司辰的心脏!
他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了!
陆司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在医院喧闹的走廊里,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和林微漾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回想她曾经无意中透露过的、关于她内心最深处渴望和安全感来源的片段。
忽然,一个画面闪过他的脑海——
那是他们刚刚确认关系后不久,一个晴朗的夜晚,他们坐在学校操场的看台上。林微漾看着满天繁星,轻声说:“小时候,每次我觉得特别难过、特别孤单的时候,就希望自己能变成一颗星星。挂在天上,安安静静的,谁也找不到,谁也伤害不了,还能……看着心里想念的人。”
星星……
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陆司辰猛地睁开眼!
他知道她可能在哪里了!
一个地方,一个能够看到广阔天空、能够让她感觉远离一切尘世纷扰的地方!
他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医院,发动汽车,引擎发出咆哮般的轰鸣,朝着城市边缘的西山观景台疾驰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
陆司辰的心,随着不断攀升的山路和越来越暗的天色,一点点沉下去。
微漾,等着我!
无论你的父亲是谁,无论未来还有多少未知,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
当他终于抵达观景台,推开车门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空旷的平台。
在观景台最边缘的栏杆处,一个纤细孤独的身影,映着漫天即将升起的星辰,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随时会融入那片无垠的夜色之中。
是林微漾。
陆司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巨大的庆幸和后怕让他几乎虚脱。
他放轻脚步,缓缓地朝她走去。
然而,就在他距离她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林微漾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转过了身。
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和单薄的衣角,她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和一种……陆司辰从未见过的、带着决绝的清明。
她看着一步步走向她的陆司辰,在他开口之前,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轻声问道:
“陆司辰,鉴定结果……出来了吧?告诉我,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