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先放着,等以后有时间了,好好规整一番,说不定能打造成一个高端的会所。
旁边的桑宁已经躺在床铺上睡着了,脸上带着疲惫却又充满期待的神情。
林晚青轻轻合上笔记本,看着窗外,心里充满了信心。
她知道,这次海市之行,一定会有不少收获,而她的商业版图,也将在这次出行后,进一步扩大。
火车在铁轨上呼啸前行,载着她们的梦想和期待,朝着海市的方向驶去。
十五个小时的旅程,除去睡觉吃饭的时间,对林晚青来说,感觉还好。
第二天上午,林晚青和桑宁两人抵达了海市。
林晚青提着棕色的行李箱,踩着站台的水泥地往前走,鞋跟敲出清脆的声响。
桑宁紧跟在后面,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似的,不住打量着月台上穿梭的人群。
“先去旅馆把东西放下。”
林晚青回头叮嘱,目光扫过墙上 “旅客须知” 里 “凭介绍信登记住宿” 的黑体字,从包里摸出提前开好的证明。
“我订的那家旅馆在南京路附近,离外滩不远。”
旅馆是老式的石库门建筑,旋转门吱呀作响,红木柜台后的掌柜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核对证件。
二楼的房间铺着打蜡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
桑宁刚把行李搁在墙角,就被窗外传来的电车叮当声惊得回头。
墨绿色的车身正沿着轨道缓缓驶过,车身上 “20 路” 的白漆已经斑驳。
“先去吃饭。”
林晚青解开围巾,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羊毛衫。
“我打听好了,附近有家‘老正兴菜馆’,是本地人常去的私房菜。”
菜馆藏在弄堂深处,黛瓦粉墙的门脸只挂着块褪色的木牌。
掀开门帘进去,八仙桌旁坐满了食客,油爆虾的香气混着黄酒的醇厚扑面而来。
穿蓝布褂子的跑堂穿梭其间,手里的托盘稳如磐石。
林晚青点了响油鳝糊、清蒸鲥鱼和两碗阳春面。
桑宁看着菜单上 “鲥鱼五元” 的标价,悄悄吐了吐舌头 。
这菜价可真不是一般的贵啊。
“尝尝这个。”
林晚青用公筷夹了块鳝糊放进桑宁碗里,鳝丝裹着琥珀色的酱汁,撒在上面的白胡椒粒还冒着热气。
“海市菜讲究浓油赤酱,但鲜得有层次。”
桑宁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鳝肉的滑嫩混着蒜香在舌尖炸开,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真的很好吃哎。”
跑堂刚好端来阳春面,听见这话笑起来:“姑娘是头回来海市?我们这的鳝糊,用的都是凌晨刚从黄浦江捞的活鳝,去骨切丝后得用猪油爆三次才够香。”
他擦着桌子上的油渍,继续说道:“老板您看着也是懂行的,这时候吃鲥鱼最是肥美,过了冬季就没这鲜味了。”
林晚青笑着点头,目光落在邻桌两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身上。
他们正压低声音谈论着 “个体户执照”,搪瓷杯里的茶水续了第三遍,烟蒂在烟灰缸里堆成了小山。
她忽然想起出发前顾明泽塞给她的《解放日报》,头版角落里登着 “允许待业青年从事个体经营” 的消息,墨迹还带着油墨的腥气。
吃过饭回到旅馆,阳光已经爬上窗台。
林晚青靠在藤椅上翻着客户资料,桑宁趴在桌子上写日记,钢笔尖在信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下午歇两个小时,晚点去外滩走走。”
林晚青合上文件夹,看着桑宁笔下 “鲥鱼鳞片晶莹如银” 的句子,嘴角弯起笑意。
三点半的闹钟刚响,桑宁就雀跃地挎上帆布包。
林晚青换了件藏青色的双排扣风衣,镜子里映出她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
这是她从外贸画报上学来的法式盘发,在京市的服装厂总被人议论 “太洋气”,到了海市倒像是刚好融入了周遭的景致。
外滩的风裹着黄浦江的潮气,刮得人脸庞发麻。
防汛墙上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手里的收音机正播放着评弹《珍珠塔》。
这时候的外滩可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华和热闹,可也让第一次来海市的桑宁打开了眼界。
桑宁扶着斑驳的铸铁栏杆,望着江面上缓缓驶过的货轮,突然捂住嘴 “呀” 了一声。
对岸的厂房烟囱林立,红砖墙上刷着 “抓革命促生产” 的标语,与近处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形成奇妙的对照。
“比京市看着热闹多了。”
桑宁指着路边挑着担子的小贩,竹筐里的橘子堆得像座小山。
“京市的自由市场都在城郊,哪有这样沿街叫卖的。”
林晚青的目光却落在街角的店铺上。
三家连在一起的门面里,两家挂着 “国营” 的牌子,中间夹着个写着 “张记裁缝铺” 的红漆招牌。
玻璃窗里挂着的连衣裙,领口镶着的确良的荷叶边,款式竟和 “晚白女装” 上季度的款式有几分相似。
“你看那家裁缝铺。”
林晚青朝桑宁努努嘴,说道:“门楣上的营业执照是新贴的,边角还没起卷。”
她数着街道两侧的商铺,个体户的招牌竟占了近一半,卖服装的、修钟表的、炸油条的。
帆布棚子下的商品摆得满满当当,像雨后冒出来的蘑菇。
桑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然明白过来:“难怪您说海市做生意的比京市多,这街上三步一个摊,五步一个店的。”
她想起下乡时村民们偷偷交换粮票都要遮遮掩掩,再看看眼前这景象,突然觉得胸口有股热流在涌动。
“这城市骨子里就带着商气。”
林晚青踩着满地的梧桐叶往前走,粗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开埠早,见过世面的人多,敢闯的自然也多。”
她想起上辈子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报道,改革开放初期的海市个体户,不少是旧海市商人的后代。
藏在箱底的算盘珠子,早就等着重见天日的这天。
虽然还有很多人担心风向随时会变而仍然处于观望状态,但总少不了那么些有眼光或者胆大的人率先走在了时代的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