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槐树下的较量
刘书吏被州府亲兵带走，孙书吏神秘失踪，清河县衙里那股子盘踞多年的陈腐气息，仿佛一夜之间被荡涤一空。剩下的小吏们，走路都轻快了几分，尤其是那些年轻、肯干事的，感觉头顶上的大山没了，连喘气都顺畅了。
绩效考核的细则正式张榜公布，这回再没人敢明着反对，县衙的办事效率肉眼可见地往上蹿。
内部障碍算是暂时扫清了，陈小乐把更多精力投到了乡下。曲辕犁是好东西，可不能只停留在李家村。
他这次去的是更偏远的王家坳，这个村子窝在山沟里，地少且贫瘠，村里人大多面黄肌瘦，听说县令大人亲自来推广新农具，全村老少都聚在了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看热闹，眼神里混杂着好奇、敬畏，还有深深的怀疑。
里正王老栓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对着陈小乐点头哈腰，但一提到换新犁，就开始倒苦水：“大人呐，不是小老儿不肯，实在是……咱们村地薄，用啥犁都那样。再说了，这新玩意儿万一使不惯，坏了，咱们可赔不起啊……”
陈小乐知道光靠嘴皮子没用，他让人把带来的三架新曲辕犁往地头一放，指着旁边一块明显撂荒、长满杂草的地说：“王里正，看见那块荒地没？本官也不逼你们用熟地试，就用这新犁，把这块荒地给我开出来！要是比你们用旧犁开生地方便、效果好，这犁你们村就留下用，坏了算县衙的！要是比不上你们的旧犁，本官扭头就走，绝不再提！”
这话一出，村民们都骚动起来，开荒地是最累人的活，这新犁要真能在荒地上显出行，那用在熟地上还不是小菜一碟？
王老栓没话说了，只得叫来自家两个最壮实的儿子，陈小乐这边，也派出了一个护卫队员。
比赛开始，王家兄弟用的老式直辕犁，需要一个人在前面拼命拉，一个人在后面使劲压扶着，才能让犁头吃进板结的荒地里，没几下就累得满头大汗，进度缓慢。
而护卫队员用的曲辕犁，一个人扶着，走得轻松，犁头入土又深又稳，翻出的泥土黑油油的，两边的效率高下立判。
围观的村民发出阵阵惊叹。
“爹！这犁……这犁真得劲！”王家老大直起腰，抹了把汗，冲着王老栓喊道，脸上满是兴奋。
王老栓看着自家儿子累成狗，再看看人家轻松自如，老脸有点挂不住，但更多的是心动，他走到陈小乐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大人！是小老儿眼皮子浅，不识好歹！这犁……这犁我们村要了！求大人多给我们几架吧！”
陈小乐笑着把他扶起来：“犁，县衙会陆续造，优先给你们这些地薄的村子。不过，光有好犁还不够。”
他指着那块正在被开垦的荒地：“这地开出来，头一年肥力不足，本官再教你们一个‘堆肥’的法子，用杂草、秸秆、人畜粪便混在一起沤肥，到时候撒到地里，保准明年能多打几斗粮！”
他现场讲解起堆肥的原理和方法，尽量说得通俗易懂。村民们将信将疑，但看到新犁的神奇后，对这位年轻县令的话，也愿意听进去几分了。看着村民们渴望的眼神，他知道新农具的推广已经势不可挡。脑海里图鉴微光一闪，似乎有少许点数悄然入账，这代表着一种新的生产力正在被接纳。
就在气氛一片大好，陈小乐觉得农业推广总算打开局面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派去州府护送白糖车队的护卫队员，满身尘土，连滚带爬地冲到陈小乐面前，脸上带着惊惶。
“大人！不好了！咱们……咱们的车队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劫了！”
陈小乐心里咯噔一下：“货物呢？人有没有事？”
“人……人没事，对方没伤人，就是……就是把咱们这趟卖白糖得来的货款，全……全抢走了！整整五百两现银啊！”
只抢钱，不伤人，不劫货？
陈小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绝不是普通山匪干的！目标如此明确，就是冲着白糖的利润来的！
“知道是谁干的吗？”
那队员摇摇头：“他们都蒙着面，手段老辣，抢了钱就走，一句话都没说。不过……不过领头的那个，骑术极好，动作干净利落，有点像……像军中出来的。”
军中出来的？陈小乐的心直往下沉。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对手的报复来了，而且一来就如此精准狠辣，直接打掉了他一大笔现金流。
王老栓和村民们看着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县令大人瞬间面沉如水，都吓得不敢出声。
陈小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在下属和百姓面前失态。
“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此事本官自有主张。”他平静地对那队员说道，然后转向王老栓，脸上甚至挤出一丝笑容，“王里正，堆肥的法子记住了吗？抓紧弄，明年能不能吃饱饭，就看它的了。”
安抚好村民，陈小乐立刻上马，带着人匆匆赶回县城。
一路上，他脑子里飞速运转。州府……军中……看来，刘书吏和孙书吏背后的人，能量不小啊。这不仅仅是断人财路的商业竞争，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武力威慑和挑衅了！
回到县衙，他立刻叫来王捕头。
“护卫队扩编暂停，现有人员加强训练，特别是应对骑兵冲击和山林遭遇战的演练。”陈小乐冷声道，“另外，从今天起，所有往来州府的商队，护卫人数翻倍，路线严格保密，并且要配备信鸽，一旦遇袭，立刻回报！”
“是，大人！”王捕头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那……被劫的银子……”
“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陈小乐摆摆手。五百两不是小数目，对他的计划影响很大，但现在追查凶手如同大海捞针。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再次落在那片蕴藏着铁矿的群山上。
对手越是想掐断他的财路，他就越要开辟新的财源。
“看来，得让石头那边，再加快点速度了。”他喃喃自语。
这一次，他不仅要种田！要经商！还要把这护卫的刀，磨得更快，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