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剑尖还垂在地面，火光映着那行刻字——“唯有带月神印记者，方可重启命轮”。他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但眼神已经变了。愤怒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得像冰的眼神。
他没有再看石碑。
雷嗔察觉到气氛不对，耳后的蛟鳞微微竖起，电弧在皮肤下游走。他低声道：“少主？”
夜澜抬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就在这时，火池边缘的黑液猛地翻涌，一道身影从沸腾的液体中踏出。黑袍猎猎，脚下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那人双掌结印，七块碎石同时亮起，血槽中的暗红纹路迅速蔓延，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法阵。
灵力被封锁了。
空气变得沉重，像是压在胸口的一块铁。白枭刚想拨动琴弦，却发现焦尾琴毫无反应。他脸色一变，立刻后退半步。
“是禁阵。”夜澜低声说，“别乱动。”
来人正是幽冥殿三大护法之一，血狱尊者。他曾参与三百年前镇压初代守护者的行动，手段狠辣，专修以人魂炼阵的邪术。此刻他站在火池中央，目光扫过三人，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北域夜家的余孽，竟敢闯我祭坛。”
雷嗔怒吼一声，不等命令便冲了出去。他背后雷翼展开，龙角骨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取对方头颅。
血狱尊者双手一合，火池中黑影窜出，凝成三具由血肉拼接的怪物，扑向雷嗔。怪物没有五官，只有不断蠕动的肢体和外露的骨骼，动作却极快。
雷嗔一鞭抽下，将其中一具砸成碎片。可那些碎肉落地后又迅速聚合，重新站起。
“打不死？”雷嗔骂了一句，旋即跃起，召唤出一团雷云压顶而下。轰鸣声炸响，整个大厅都在摇晃。三具怪物被劈散，暂时没能重组。
但这短短几息，已为夜澜争取到了机会。
他蹲下身，闭眼感知阵法运转。幻天塔第一层提纯过的灵觉让他能捕捉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波动。七块碎石的能量流动并不均匀，东南角那一块光芒最弱，与其他六块连接的灵力丝线也最为稀薄。
那是阵眼的薄弱点。
“雷嗔！”夜澜开口，“引他三息攻势，往左路！”
雷嗔会意，故意露出破绽，侧身闪避时脚步踉跄。血狱尊者冷哼一声，挥手打出一道血刃。雷嗔翻身躲过，但肩头仍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飞溅。
就是现在！
夜澜动了。他贴地疾行，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一道残影。血狱尊者察觉不对，转身欲阻，却被雷嗔猛然扑上，缠住双臂。
三息！
夜澜冲到东南角，雷纹剑灌注冰雷双脉之力，剑身泛起蓝白交错的光泽。他高高跃起，一剑斩下。
咔！
碎石崩裂，整座法阵剧烈震动，光芒瞬间黯淡了一瞬。禁阵出现裂缝，灵力压制减弱。
“成功了？”雷嗔喘着气问。
话音未落，血狱尊者发出一声嘶吼，竟撕开自己胸膛，取出一颗跳动的心脏模样的符核，悬于头顶。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浇在剩余六块碎石上。
嗡——
六石再度亮起，比之前更盛。法阵不仅恢复，反而增强了。血狱尊者的气息暴涨，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纹，双眼全黑，没有瞳孔。
“血祭真身……”夜澜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这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提升战力的邪术，代价极大，但短时间内几乎无敌。
“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他抬起手，火池底部的黑影再次膨胀，这一次直接凝聚成一头巨兽形态，朝着夜澜扑来。
夜澜闪身躲避，但衣袖还是被擦中，瞬间腐烂脱落，露出手臂上一道迅速发黑的伤痕。毒素正在蔓延。
“少主！”雷嗔大喊，冲过来挡在他面前，雷翼张开，形成屏障。电光与黑影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夜澜靠在柱子边，呼吸平稳，强迫自己冷静。他闭上眼，催动幻天塔第六层——天机洞悉。
时间仿佛变慢。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模糊不清，只有一瞬，他看到黑影收缩，火池归于平静，紧接着才是新一轮爆发。
那个节点……
他睁开眼，对雷嗔道：“等它缩回去那一瞬，轰击中宫位。”
雷嗔点头，咬牙撑住雷翼屏障。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电流不稳定地跳动。
黑影巨兽再次扑来，雷嗔硬扛一击，整个人被撞飞，砸进墙壁。他咳出一口血，挣扎着站起来，握紧龙角骨鞭。
火池翻滚到极致，突然静止。
黑影缓缓下沉。
就是现在！
“轰！”
雷嗔将全部灵力注入雷云，一记落雷直劈中宫位置。地面炸开，碎石飞溅，火池剧烈晃动，火焰熄灭了一瞬。
血狱尊者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符核闪烁了一下，血纹出现裂痕。
夜澜抓住机会，冲向火池边缘。他不能让仪式继续，更不能让那个少年死在这里。
血狱尊者怒吼，想要阻止，却被雷嗔死死缠住。两人在地上翻滚，拳拳到肉，每一击都带着杀意。
夜澜跃上石台，伸手去解绑住少年的锁链。锁链上刻满符文，极难破坏。他拔出短刃猛砍，一下，两下，第三下时，锁链终于断裂。
少年软倒在他怀里，气息微弱。
“撑住。”夜澜把他背到身后，转身面对血狱尊者。
对方已经挣脱雷嗔，正一步步走来。尽管符核开始龟裂，但他依旧站着，不肯倒下。
“你们……毁不了命轮……”他声音沙哑，“只要月神印记还在，仪式就不会断。”
夜澜盯着他：“所以你们要找我？”
血狱尊者笑了：“你不该回来的……你本该是救主之人……可你选择了对抗……那就只能成为祭品。”
话音落下，他举起双手，火池底部再次涌动。这一次，不只是黑影，还有无数扭曲的人脸从火焰中浮现，发出无声的哀嚎。
夜澜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他把少年推给雷嗔：“带他走。”
“那你呢？”
“我还不能走。”夜澜握紧雷纹剑，“有些事，必须现在解决。”
雷嗔还想说什么，却被夜澜一眼制止。他知道，这个命令不容反驳。
血狱尊者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六块碎石悬浮而起，围绕他旋转。火池彻底沸腾，黑色液体升腾成柱，直冲顶部。
整个大厅被邪气笼罩。
夜澜站在原地，剑尖指向敌人。他的右脸面具微微发烫，那是幻天塔在回应主人的战意。
下一刻，血狱尊者暴起，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冲来。
夜澜抬剑迎击。
剑与掌相撞，爆发出刺目强光。
雷嗔抱着少年退到角落，看着那道墨色身影在火光中屹立不倒。
战斗仍在继续。
血滴落在石台上，顺着沟槽流入火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