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观想符文引动识海微澜后,林玄的生活仿佛并无变化,依旧晨钟暮鼓,洒扫诵经。但他内心深处,却点燃了一簇小心翼翼守护的星火。
他不再像最初那般,强行压制对苏晚晴三女的思念,也不再抗拒佛门环境的潜移默化。因为他发现,当自己心境稍趋平和,不再被焦躁与绝望完全充斥时,脑海中观想那枚古老符文的效率,反而会提升一丝。
这并非屈服,而是一种策略性的“顺应”。如同溪流绕过顽石,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开始重新审视自身,审视这佛门之地。
白日里,他更加投入地做着杂役。清扫庭院时,感受扫帚划过青石的沙沙声;挑水浇菜时,体会扁担压在肩头的沉重与水流倾泻的韵律。他甚至开始真正去听那些曾经觉得枯燥的经文,不再执着于字面含义,而是感受那集体诵念中蕴含的某种宁静、统一的“场”。
慧明小和尚依旧是他枯燥生活中的一抹亮色,时常凑过来说些寺中趣事。那管理菜园的慧心老僧,偶尔也会在他劳作休息时,递上一碗清水,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看他一眼,却不再多言,只是那乐呵呵的笑容,似乎深意更浓。
林玄不再试图去探究每个人的过去,他开始学着像他们一样,活在当下这一刻。这种心态的微妙转变,连他自己都未曾立刻察觉,但效果却悄然显现。
夜晚的禅房,青灯依旧。
林玄盘坐蒲团之上,并未急于观想符文。他先是让自己的心神彻底放松,回忆白日劳作时的身体感受,回忆诵经时那悠远的梵唱余韵,任由对三女的思念如云般飘过,却不执着,不沉溺。
待心湖渐平,波澜不兴时,他才将意识沉入识海。
那片黑暗依旧,沉寂的元婴如同凋像,布满裂痕,死气沉沉。但与一月前相比,这片黑暗似乎不再那么绝对,边缘处仿佛多了一丝极澹的、难以言喻的“背景微光”,那是持续浸润的佛门愿力与他对符文观想后残留的些许异种能量共同作用的结果。
他锁定脑海中那枚已无比熟悉的暗金色符文,开始缓缓观想。
这一次,不再有头痛欲裂,不再有精神耗尽之感。符文在意识中勾勒成型,暗金色的流光温顺地沿着玄奥的轨迹运转,散发出苍凉而古老的气息。
就在观想进行到某个平衡点时,异变再生!
并非符文引动了元婴,而是那沉寂了不知多久的、布满裂痕的元婴深处,一点极其微末、近乎虚无的混沌光华,自发地亮了一下!
与此同时,林玄那空荡荡的、因道基崩毁而几乎停止运作的识海最底层,一行极其模湖、断断续续的灰色字体,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牌,极其艰难地闪烁起来:
【涅盘协议……能量汲取……3%……环境契合度……低……转为……被动模式……】
【检测到未知高等规则共鸣……解析中……辅助优化观想路径……】
这提示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甚至连完整的语句都未能显示。系统界面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灰色,积分栏仍是刺眼的【0】。
但林玄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信息,以及随之而来的一种微妙变化——他观想那枚符文时,意识中原本有些滞涩、难以理解的部分纹路,忽然变得顺畅、清晰了一丝!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意识中为他轻轻拨开了些许迷雾,让他对符文的领悟,瞬间精深了一分!
这种提升极其细微,若非他心神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察觉。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涅盘协议……被动模式……”林玄心中巨震,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明悟。
原来如此!这“涅盘协议”并非失效,而是之前因能量贵乏和环境不适,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如今,在这大般若寺特殊的佛门环境(空寂、祥和、蕴含高等规则之力)以及那古老符文(未知高等规则共鸣)的双重刺激下,它终于被再次激活!
虽然只是最初步的“被动模式”,能量汲取缓慢到令人发指(3%),且无法主动提供任何帮助,但它确实在运作!并且,它还在辅助自己理解这神秘的符文!
这意味着,他恢复的希望,并不仅仅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佛缘”或是三女在外寻找的“神物”上,系统本身,就是他最大的依仗!只是这恢复的过程,必须“润物无声”,绝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一旦引起慧觉大师或其他寺中高僧的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维持着观想的状态,更加专注地去体会那被“优化”后的符文轨迹,感受着那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源自符文和系统被动辅助带来的奇异能量,如同最纤细的根须,缓慢而坚定地渗入他崩毁的道基废墟,滋养着那一点不灭的混沌。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带来的恢复微乎其微,甚至无法让他立刻站起来打一套拳法。但对于在绝境中挣扎了太久的林玄而言,这已是天籁。
他不再焦躁,不再绝望。他就像一颗被深埋地下的种子,在黑暗与寂静中,耐心地吸收着每一滴水分,每一缕微光,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林玄变得更加沉静。他依旧按时完成所有寺规要求,对慧明和慧心等僧侣保持友善,甚至偶尔在听经时,也会提出一些看似懵懂实则暗藏机锋的问题,让讲经的法师都微微侧目,觉得这位新来的“了尘”颇有慧根。
无人知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关乎生死与道途的“涅盘”,正以一种近乎固执的缓慢与坚定,悄然进行着。
而远在青岚宗的苏晚晴,在翻烂了无数古籍后,指尖终于停留在了一页关于“混沌初开,先天一炁”的残破记载上;潜入九幽之地的曲非烟,也终于从某个濒死的魔头口中,逼问出了一个名为“轮回池”的禁忌传说;坐镇家族的公孙雨,则收到了一条来自极西之地、关于某种“活着的矿石”的模湖情报……
希望的火花,开始在四面八方,微弱而执着地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