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把矿芯样本放进检测仪的时候，天刚亮。屏幕上的数据跳了几下，能量传导率显示为百分之八十九点三。她点了保存，顺手把昨晚整理的三份报告拷进随身玉简。
指挥室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白焰趴在角落打盹，耳朵时不时抖一下。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它的头，没说话，转身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长桌两侧坐满了联盟高层，有技术组的，有后勤部的，还有几个穿着墨色长袍的老者。最中间那位胸前绣着三枚青铜齿轮，头发束在玉冠里，眼皮半垂，像是在养神。
洛无涯坐在靠后的位置，手臂搭在椅背上，看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
会议准时开始。一名副官宣布议题：“关于基地防御体系革新计划的可行性讨论。”
云小糖站起身，将玉简插入主控台。全息投影立刻展开，一幅立体结构图浮现出来——那是她设计的新式防御塔模型，底部连接地下灵脉，外壁布满导能纹路。
“这是基于昨夜勘探所得星陨矿与远古炼器核心匹配度九十一的数据模型。”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新塔响应速度比现有系统快四倍，覆盖范围扩大百分之六十，且具备自动充能功能。”
她顿了顿，调出另一组对比图：“这是过去三年毒圈收缩时，旧塔群的盲区分布。东区两次平民撤离延误，就是因为信号延迟。”
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就在这时，坐在中央的老者睁开了眼睛。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云小糖身上。
“小姑娘。”他说，“你这图做得挺好看。”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但我们用三代塔防住了三次兽潮，修修补补还能撑十年。你说要拆了重建？拿一种还没落地的技术当赌注？”
云小糖没动。
“我不是要推翻现有体系。而是想补上它救不了人的那几秒。”
老者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是几秒？我建第一代塔的时候，你在哪？”
旁边有人轻咳两声，试图缓和气氛。
云小糖依旧站着，手指轻轻绕着发尾。“长老说得对，我没参与过早期建设。但我看过记录——三年前毒雾爆发那晚，编号七的塔因为能源过载停机四十秒。那段时间，东区三百人暴露在高浓度毒区。”
她看着对方：“您觉得这四十秒，该不该被解决？”
老者脸色沉了下来。“你是在指责我们不作为？”
“我只是说，不能因为过去能活下来，就觉得现在不用变。”
“呵。”老者直接站起身，“一句‘试试看’就能动摇整个防御架构？要是新塔第一天就崩了，谁来负责？是你吗？一个刚来几个月的小丫头？”
云小糖没退一步。“我可以先做试点。西南角划出试验区，建一座原型塔。运行一个月，数据达标再推广。”
“万一失败呢？”老者盯着她，“一步错，满盘皆输。你懂不懂什么叫稳？”
“我也想稳。”她说，“可敌人不会等我们慢慢修塔。幽冥殿已经开始封矿，他们怕的就是这个技术成型。”
“又是幽冥殿！”老者声音提高，“你一张嘴就是敌人来了，是不是下次下雨也说是他们搞的鬼？”
周围有人皱眉，也有人点头。
云小糖不再争辩，只是把手放在控制台上，重新调出一组动态模拟。画面中，一座新塔在毒圈逼近时自动激活屏障，同时向周边单位分配能量支援。
“这不是幻想。”她说，“材料已经有了，合成路径验证过三次。只要批准，三天内可以开工。”
老者冷哼一声：“做梦的东西，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甩袖起身，“我不反对你们玩玩具。但别指望我签字让整个基地陪你试错。”
说完，他大步走出会议室。其他几位元老互相看了看，也陆续离开。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副官小声问：“还继续吗？”
云小糖收回手，关掉投影。“今天就这样。”
她转身往外走，脚步平稳。经过洛无涯座位时，对方忽然开口。
“你就让他这么走了？”
她停下，没回头。“他会回来的。”
“凭什么？”
“因为他怕的不是变革。”她淡淡地说，“是被人证明他错了。”
洛无涯扯了下嘴角，没再说话。
云小糖回到指挥室，顺手锁了门。她打开藏宝图，界面一闪，右下方跳出新的红点——东南方向三十里外，一片低洼地正在生成高强度毒雾漩涡，频率和矿脉波动完全一致。
她盯着那个位置看了几秒，把坐标记进玉简。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司徒明月。
“云姐姐！我带了新配的营养膏，给白焰加餐用的！”
云小糖应了一声，收起玉简。
司徒明月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小瓷罐。“你说的那个清心藤变异种，根系吸收毒雾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两倍！如果配合新塔的能量循环系统，说不定真能让它自己供能！”
云小糖点点头：“等试点塔动工，你就把它移植过去。”
“真的？”司徒明月眼睛一亮，“我可以全程监测生长数据！”
“嗯。不过先别声张。”
“明白！”她用力点头，转身又跑了出去。
云小糖坐回椅子，揉了揉太阳穴。一夜没睡，脑子有点沉。但她没时间休息。
她拿出矿芯样本，再次放进检测仪。这次她调的是微观结构扫描。屏幕上，那些细如发丝的纹路正缓慢移动，像某种生物在呼吸。
仪器突然发出提示音：【内部能量活性持续上升，建议隔离存放】
她取出样本，放进特制密封盒。
就在盖子合上的瞬间，藏宝图自动刷新。红点闪烁了一下，紧接着，整个界面边缘泛起一圈暗红色光晕。
【警告：检测到远古意识苏醒迹象，距离定位误差小于十米】
云小糖猛地抬头。
密封盒静静躺在桌上。表面那层纹路，此刻正一开一合，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伸手碰了下盒子侧面，温度正常。
但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盒底传来轻微震动。
一下，又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