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小艺”在龟裂的柏油路上颠簸着，扬起的尘土像一条垂死的黄龙。连续几天的逃亡和搜刮，让每个人都灰头土脸。陈峰握着方向盘，眼神锐利地扫过前方出现的一片低矮建筑群。地图上标注这里是“苦泉镇”，一个据说还能进行物资交换的据点。
“快到了。”副驾上的何诗雨轻声说，她的脸色比前几天好些，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镇子里……人不少，但感觉很奇怪。”她纤细的手指按着太阳穴，“他们的情绪……像一潭死水，很少有波动，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后座的孙超正用一块油石打磨他那把门板似的巨斧，闻言头也不抬：“管他呢，有东西换就行，老子这斧头都快砍卷刃了。”彭家邦则默默检查着狙击枪“夜莺”的每一个部件，像对待情人一样仔细。
陈峰“嗯”了一声，心里却提高了警惕。何诗雨的精神感知很少出错。他放缓车速，靠近了镇子入口。所谓的围墙，不过是些破烂汽车、铁丝网和夯土混搭的障碍，几个穿着脏兮兮、款式却统一的灰布衣服的人影在墙头晃动，眼神呆滞地看着他们。
入口处挂着一块歪斜的木牌，用红漆写着“苦泉镇”，旁边还挂着一面小小的、白底绿纹的三角旗，旗帜上绣着一个抽象的、像是藤蔓缠绕杯子的图案。
看到那旗帜，陈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彭家邦擦拭枪管的手也顿住了，低声道：“是新伊甸的‘圣杯旗’。”
新伊甸。这个名字让车内的气氛骤然紧绷。就在半个月前，他们曾在另一个废弃小镇遭遇过新伊甸的“税吏”。那帮家伙打着“奉献圣父，净化灵魂”的旗号，强行征收幸存者仅存的食物和燃料，甚至要带走孩子进行所谓的“圣光洗礼”。陈峰看不下去，冲突中，那个领头的税吏被陈峰的雷光斧劈成了焦炭。他们也因此惹上了这个神秘而难缠的组织。
“妈的，晦气！”孙超啐了一口，“怎么跑到这帮神棍的地盘上了？”
陈峰沉吟片刻。他们急需燃油和药品，小艺的能源也只剩三分之一。苦泉镇是附近百里内唯一的补给点。
“小心点，换完东西立刻走。”陈峰做出决定，将车停在外围的空地上。他叮嘱何诗雨：“小雨，感觉任何不对劲，立刻预警。”
四人下了车，立刻感受到一道道麻木、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镇子里很安静，几乎没有寻常幸存者据点的喧闹，只有风吹过破帆布的呜咽声。人们穿着类似的灰布衣服，表情呆滞，动作缓慢，像是一群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一个干瘦的老头，同样穿着灰衣，胸前别着一个小的圣杯徽章，僵直地走过来，声音平板无波：“外来者，入镇需沐浴圣水，净化身心，方可接受圣父恩赐。”
陈峰皱眉：“我们只做交易，换完就走。”
“无净化，无恩赐。”老头重复道，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们身后的小艺，“那铁兽，也需圣光洗礼，驱除污秽。”
孙超的火爆脾气上来了：“洗你妈！老子……”
陈峰抬手拦住他，盯着老头：“我们要换燃油、药品，还有高能电池。有，就交易；没有，我们立刻离开。”
老头的眼球缓缓转动，扫过陈峰腰间的雷光斧，又看了看孙超的巨斧和彭家邦背着的长条箱子，僵硬的脸上似乎极细微地抽动了一下。“……有。但，需见镇长，定奉献之额。”
陈峰心中警铃大作。这流程太反常了。他给彭家邦使了个眼色，彭家邦会意，看似随意地挪动脚步，占据了靠近镇口一个破屋的有利位置，狙击枪箱微微打开一条缝。
“带路。”陈峰沉声道。
老头转身，迈着僵硬的步子向镇子中心走去。陈峰三人跟上，何诗雨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散开，时刻感知着周围的情绪波动。她突然脸色一白，急促地在陈峰耳边低语：“峰哥！好多恶意！隐藏得很好……但很浓！他们在等我们进包围圈！那个老头……他在害怕，但更深的情绪是……狂热！”
陈峰脚步猛地停住！几乎同时，镇子两侧那些看似废弃的房屋窗口，突然探出了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原本麻木行走的“居民”们也瞬间变脸，眼神变得疯狂而凶狠，从灰布衣服下抽出砍刀、铁棍，迅速合围过来！
“操！中计了！”孙超怒吼一声，巨斧已然抡起，将侧面扑来的一个汉子连人带刀劈飞！
“为了圣父！”
“净化异端！”
疯狂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彭家邦反应极快，狙击枪瞬间组装完毕，“砰”的一声枪响，远处一个刚举起火箭筒的枪手应声倒地！
陈峰雷光斧爆发出刺目电弧，将射向何诗雨的几颗子弹弹开，大吼道：“回车上！”
那带路的老头早已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堵矮墙后，尖声叫道：“他们是亵渎者！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血祭祀圣杯！”
更多的敌人从各个角落涌出，其中几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眼神狂热的家伙，显然是头目，他们手中没有枪械，却挥舞着奇怪的、像是骨白色材质制成的短杖，嘴里念念有词。
“小心那些拿棍子的！”何诗雨惊呼，她的精神力感受到那些骨杖散发出令人极度不适的波动，“他们在干扰我的感知！”
一道无形的精神冲击撞向何诗雨，她闷哼一声，脸色更白。陈峰眼中寒光一闪，雷光斧脱手飞出，如同一条紫色电蟒，瞬间将一个挥舞骨杖的深袍者电成焦炭！
“小艺！接应！”陈峰对着通讯器大吼，同时拽着何诗雨向后猛退。
房车引擎发出狂暴的怒吼，如同一头苏醒的钢铁巨兽，猛地撞开挡路的废车，向镇口冲来！车顶的空气炮管迅速充能！
“瞄准人群密集处！最小功率！轰开一条路！”陈峰下令。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炸开，将堵在镇口的七八个敌人掀飞！孙超趁机巨斧狂舞，如同旋风般杀开一条血路！彭家邦的点射精准而致命，每一次枪响都必然有一个威胁最大的敌人倒下。
三人护着何诗雨，艰难地向小艺靠拢。敌人数量远超想象，而且极其疯狂，完全不惧死亡，前仆后继地涌上来。
“妈的，这帮疯子！”孙超胳膊上被划开一道深口子，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镇子中心那栋最高的、屋顶上立着一个巨大圣杯标志的建筑里，传出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镇：
“亵渎圣父的罪人，你们无处可逃。放下武器，接受圣光净化，是你们唯一的救赎。”
这声音似乎带有某种奇异的精神力量，让一些敌人的攻势更加疯狂，也让陈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净你祖宗！”陈峰怒吼，雷霆之力全力爆发，以他为中心，刺眼的电光呈环形炸开，瞬间清空了周围五六米内的敌人！
趁着这个空隙，他们终于冲到了小艺旁边。陈峰一把将何诗雨推上车，孙超和彭家邦也先后跃入。
“快走！”陈峰最后一个跳上驾驶座，猛打方向盘，房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甩尾撞飞两个扑上来的敌人，朝着镇外冲去！
子弹如同暴雨般打在车身上，叮当作响，但都被小艺加强过的装甲弹开。几个敌人试图用路障阻拦，被小艺直接撞碎！
“空气炮充能完毕！给他们点厉害的瞧瞧！”孙超捂着伤口吼道。
陈峰眼神冰冷：“小艺，目标镇中心那栋楼，最大功率！给这帮神棍留个纪念！”
“明白！”
房车在高速行驶中，车顶空气炮管调整角度，对准了那栋挂着圣杯标志的建筑！
“轰！！！！！！”
比之前猛烈数倍的气流咆哮而出，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那栋建筑上！砖石飞溅，屋顶的圣杯标志扭曲着倒塌，整栋楼剧烈摇晃，烟尘弥漫！
扩音器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了惊怒的咆哮和杂音。
苦泉镇的疯狂追击为之一滞。
小艺冲出镇口，沿着来路狂奔，将那片混乱和烟尘甩在身后。
车内，四人喘着粗气，身上都挂了彩。孙超骂骂咧咧地包扎伤口，彭家邦沉默地擦着枪，何诗雨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陈峰看着后视镜中渐渐远去的苦泉镇，眼神冰冷。新伊甸……这个组织比想象中更难缠，也更危险。他们似乎无孔不入，而且手段诡异。这次的遭遇，绝非偶然。
“这个梁子，结大了。”他喃喃道，脚下油门踩得更深。房车在夕阳的余晖中，拖着长长的影子，驶向更加荒芜的远方。而与新伊甸的恩怨，显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