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烟味、酒气，还有劣质香水味扑面而来。
门口站着一个少女。
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已经抽条，穿着紧身的黑色小吊带和短得几乎遮不住屁股的热裤。
脸上化着浓艳的妆容，眼线飞挑，假睫毛忽闪，口红颜色深得近乎发黑。
头发挑染了几缕刺眼的蓝色，乱糟糟地披散着。
她眼神迷离，脸颊酡红，身子歪歪斜斜地靠着门框，手里还拎着个亮闪闪的小包。
正是龙星星。
看到开门的是隐月，龙星星习惯性地皱起眉，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磨蹭什么啊……困死了……”说着，就要往里挤。
隐月没有让开。
她一只手扶着门框，身体稳稳地挡在门口，目光平静地落在龙星星那张写满青春叛逆和醉意迷茫的脸上。
龙星星挤了一下没挤动，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她抬起醉眼朦胧的眼睛，对上隐月那双过于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瘆人的眸子。
“你干什么？让开啊！”她不满地提高了音量，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
隐月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没有什么起伏，却像一块冰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玩够了？”
龙星星被这陌生的语气和态度弄得一懵，酒都醒了两分。
她下意识地反驳：“关你屁事！我让你让开听见没有！”她伸手想去推隐月。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隐月肩膀的那一刻，隐月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不是后退，不是格挡，而是精准地一把握住了龙星星伸过来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龙星星瞬间痛呼出声，醉意彻底吓醒了大半。
“啊！你干什么？放手，痛死了！”龙星星尖叫起来，用力挣扎，却发现对方那只看起来枯瘦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隐月凑近了一些，那双冰冷的眼睛几乎要看进龙星星的瞳孔深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看来是没够。”
“那我……”
她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挑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就来帮你醒醒酒。”
龙星星被那双眼睛看得心里发毛，手腕上的剧痛更是让她又惊又怒。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龙慧”。
不是以往那种带着哭腔的哀求，也不是歇斯底里的愤怒，
而是一种……一种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件死物的平静。
“你疯了？放开我！老女人你信不信我……”她色厉内荏地尖叫，另一只手胡乱地朝隐月抓挠过去。
隐月甚至没有躲闪，只是握着龙星星手腕的那只手骤然加力。
“啊……”龙星星疼得整个人都蜷缩了一下，另一只手的动作瞬间僵住，额头上冒出冷汗。
“嘴巴放干净点。”隐月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每个字都像冰锥子，扎进龙星星的耳朵里:“还有，谁允许你对我动手动脚的？”
她猛地将龙星星往后一搡。
龙星星踉跄着倒退好几步，后背“咚”一声撞在对面邻居的铁门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她疼得龇牙咧嘴，酒彻底醒了，只剩下惊惧和一种被冒犯的暴怒。
她瞪着隐月，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被她呼来喝去多年的母亲。
“你……你敢推我？”她声音尖利，带着不敢置信。
隐月没理她，目光落在她那一身堪称“清凉”的装扮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眼神里的嫌恶毫不掩饰。
“穿成这样，是准备去哪个夜场站台？”她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像鞭子一样抽在龙星星脸上，“还是你觉得，靠这二两肉，就能换个新款手机？”
龙星星的脸瞬间涨红，羞愤交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个土鳖懂什么？这叫时尚，时尚你懂吗？”
“时尚？”隐月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讽刺，“我只看到廉价、风尘，和自甘堕落。”
她不再给龙星星反驳的机会，侧身让开门口，命令道：“滚进来。”
那语气，不像是对女儿，更像是对一条不听话的野狗。
龙星星梗着脖子，还想硬撑：“我不！你凭什么命令我？”
隐月没说话，只是抬手，指向客厅沙发扶手旁边。
龙星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那里，不知何时，放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
在昏暗的壁灯下，泛着冷硬的、不祥的光泽。
一股寒意瞬间从龙星星的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她猛地想起刚才手腕上那可怕的力道，再看看那根铁棍，以及隐月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不进去，那根铁棍下一秒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欺软怕硬是刻在她这类人骨子里的本能。
面对一直以来软弱可欺的母亲，她嚣张跋扈；可当对方展现出绝对的力量和毫不留情的冷酷时，她怂得比谁都快。
龙星星嘴唇哆嗦了一下，色厉内荏地瞪了隐月一眼，终究还是没敢再放狠话，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进了门。
她一进门，隐月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反锁。
那声音不大，却像敲在龙星星心上，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隐月走到客厅中央，指了指地板，说：“站好。”
龙星星下意识地想顶嘴，但对上隐月回眸那道冰冷的视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站直了身体，只是眼神依旧愤愤不平，四处乱瞟。
隐月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混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今晚玩得开心吗？”隐月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龙星星撇撇嘴，不吭声。
隐月也不在意，继续用那种平稳的，却让人心底发毛的语调说道：“凌晨一点十一分回家，满身酒气、衣着暴露。龙星星，你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了，还是觉得这社会上的毒打，挨起来不够疼？”
“要你管？我都十六岁了，我有我自己的自由。”龙星星忍不住反驳，声音却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