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得找个时间,跟奥丁好好聊聊‘家庭沟通’这门艺术了。”
沃斯对着身边的弗丽嘉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弗丽嘉只是摇了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力地哽咽着。
“好了,奥丁陛下。”沃斯对着王座上的老人喊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今天的‘家庭会议’就先到这里吧?戏有点太激烈了,对您,对大家都不好。不如先让王后殿下带海拉公主去休息一下?剩下的,咱们明天,或者···等您身体好点再说?”
奥丁看着沃斯,又看了看哭泣的弗丽嘉,以及依旧怒目而视的托尔,还有在一旁看戏的洛基。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
“···好。”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风蚀的岩石。
“弗丽嘉带海拉去她···以前的···房间。”
弗丽嘉如蒙大赦,她立刻转向海拉,伸出了手。
“海拉,跟我来。”
海拉看着那只伸出的手,又看了看王座上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还有旁边两个陌生的“弟弟”。她沉默了片刻。
最终,她没有推开弗丽嘉的手,只是冰冷地说道:“带路。”
母女二人,一个步履蹒跚,一个身姿挺拔,缓缓地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王座大厅。
托尔和洛基则站在原地,脸上表情各异,似乎还在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
“可惜阿尔托莉雅他们没来,错过了一段好戏啊~~”
大殿门口,阿库娅则是看得津津有味。
沃斯耸了耸肩,对着奥丁和托尔、洛基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这出家庭伦理大戏,只是刚刚拉开序幕啊。”
他招呼了一声还在看戏的阿库娅,又看了一眼依然紧盯着洛基的汤姆,以及蹲在汤姆头上的杰瑞。
“走了,各位。看戏也要适可而止,别打扰了人家‘母女谈心’。”
一行人,在身后那片凝固的寂静中,转身离去。王座大厅,只剩下奥丁、托尔和洛基三人,以及那还未散尽的、沉重的绝望。
············
弗丽嘉带着海拉,穿过宏伟的宫殿走廊。一路无话。
海拉能感受到母亲掌心的温度,那温度带着一种她几乎遗忘的熟悉感,但她的心依旧被冰冷的仇恨包裹着。
她抬头看着两侧的壁画,那些曾经描绘着她英勇事迹的图卷,如今大多被替换成了奥丁、托尔,甚至是···她从未见过的女神的形象。
唯有一处角落,还残留着模糊的、属于她的痕迹,像是被刻意遗忘,又像是被强行抹去。
“···这里。”
弗丽嘉停在一扇古朴的木门前。门上的雕刻早已模糊不清,但海拉认得,这是她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她推开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埃气息,混合着某种奇异的、像是干百合的香气。
家具陈设都保持着数万年前的模样——那张小小的单人床,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翻开到一半的童话书,墙角还有一个落满灰尘的木马。
一切都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静止在海拉被放逐的那一刻。
“我···一直让人保持着这里···就像你离开时一样。”弗丽嘉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看着海拉,眼中满是痛苦和思念。
“我···我每天都会进来看看···哪怕只是···看一眼。”
海拉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个木马上。
那是她父王送给她的礼物,在她记忆里,那是奥丁唯一一次,真正将她当作女儿对待的时刻。可现在···
她走到木马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粗糙的木质表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保留了它?”海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是的。”弗丽嘉走近她,小心翼翼地。
“他保留了很多东西。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面对?”海拉猛地转过头,眼神中的冰冷重新凝聚。
“他把我关进地狱,让我成为杀戮的机器,然后现在,他老了,病了,就想用一句‘我的错’来结束这一切?他把我当什么?一件可以随意丢弃,又可以随时捡回来的玩具吗?”
“不,海拉,不是这样的。”弗丽嘉急切地辩解,声音带着哭腔。
“奥丁···他···”
“他什么?”海拉打断了她,语气尖锐。
“他爱你?他疼你?他把你当做唯一的珍宝?所以,他就可以牺牲我?就可以把我变成你们口中‘为了和平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
弗丽嘉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看着女儿眼中燃烧的恨意,感到一阵无力。她知道奥丁做错了,错得离谱。但她也无力阻止。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弗丽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妈妈···一直都在想你。一直都没有放弃过你。”她伸出手,想要握住海拉的手,但海拉避开了。
“你以为你的思念,就能抹平他强加给我的痛苦吗?”海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几万年,我活在地狱里,你知道吗?我连‘母亲’这两个字,都快要忘记了。”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弗丽嘉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滴在古老的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无能为力。”
海拉看着母亲哭泣的样子,心中那块被仇恨冰封了万年的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但那缝隙太小,太浅,很快又被涌上来的怨恨所填满。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海拉的声音冷硬如铁,“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她再次看向那个木马,然后,猛地抬起脚,狠狠地——
一脚将它踹翻在地。
“砰!”
木马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弗丽嘉猛地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心疼。
海拉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冰冷,但那双握紧的拳头,却微微颤抖着。
“我不需要这些虚伪的‘纪念品’。”她说道,声音沙哑,“我只需要他付出代价。”
弗丽嘉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知道,事情远未结束。但至少,今天,她成功地将海拉带离了那个充满敌意的战场。
“海拉···”她轻声说,“你先在这里住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妈妈会经常来看你。”
海拉没有回应。她只是背对着弗丽嘉,看着窗外那片永恒的昏暗。
尼福尔海姆的风,似乎又刮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