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靴底碾碎那片结冰的藤蔓时，风里突然卷来一股腥锈味。
他抬脚的动作一顿，赤奴的刀尖已经横在胸前。远处沙丘的起伏不再是风沙的痕迹，而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穿行的节奏。李守诚还跪在灵泉边，手背上的血字未散，残卷被风吹得翻动一页，露出背面一行小字：“影不触光，魂不归体”。
话未出口，黑雾从地底喷涌而出，像无数条毒蛇破土，瞬间缠住灵泉水幕。水幕扭曲，昆仑山的影像裂开，浮现出一张狼首人脸的轮廓。李文反手将铜匣塞进腰带，木剑出鞘，剑身刚亮起叶纹，黑雾中便射出三根骨链，直取咽喉。
荆棘精灵在身前结网，骨链撞上屏障，发出金属摩擦的刺响。李文额间叶印骤然发烫，神识铺开，三十里内所有植物根系同时绷紧。但黑雾不止是雾，它在腐蚀木系灵气，所过之处，藤蔓枯萎，根系断裂。
云姬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空间印记在她眉心闪动，旧伤崩裂，血丝顺着额角滑下。两人瞬移三丈，落地时云姬踉跄半步，指尖掐进李文手臂。
“他的术……混了血月残咒。”她声音发颤，空间印记忽明忽暗，“不能硬挡。”
李文没答，反手将铜匣抛向黑雾中心。匣盖自动掀开，九曜星图虚影升腾而起，光芒扫过，黑雾如遇烈火，退散三尺。残卷被气流卷起，李守诚伸手去抓，骨链横空抽来，正中手臂。皮肉焦裂，血字浮现：“蝼蚁妄动”。
赤奴刀光斩断骨链，火星溅在雪地，烧出焦痕。他低吼一声，速生藤蔓在李文脚下凝成巨盾。黑雾骤然凝固，化作数十具骷髅，巨口张开，啃噬藤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赤奴咬破舌尖，血雾喷出，刀身燃起赤焰，劈碎三具骷髅，余势未尽，却被黑雾吞没，火焰瞬间熄灭。
李文额间叶印光芒暴涨，额角青筋突起。他双手按地，强行从地底抽出三根灵脉。灵脉如活蛇般扭动，缠绕上他手臂，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纹路。下一瞬，噬魔藤破土而出，藤身粗如手臂，表面浮现金色符文，尖刺张开，迎向黑雾。
黑雾撞上噬魔藤，藤蔓剧烈震颤，茎干迅速变黑，但尖刺却将黑雾吸入体内。一株藤蔓吸满后炸裂，化作黑灰，第二株立刻补上。李文膝盖一软，单膝跪地，赤奴刀柄撑地，将他拽到身后，刀气在地面划出半圆，暂缓黑雾推进。
“东边！”云姬突然抬手，指向左侧黑雾最浓处，“我的空间坐标……在响。”
李文咬破手指，血滴在木剑上。剑身浮现出云姬的虚影，虚影嘴唇开合，却无声。她手指黑雾深处某一点，喉结滚动，像是在喊什么。李文瞳孔一缩，那是空间陷阱的共振点。
他抬手，正要强行瞬移，身体却在半空中撞上一层透明屏障。叶印剧痛，裂开一道细纹。屏障显现，竟是匈奴狼旗的纹路，层层叠叠，封锁了空间。
云姬遗留的玉佩从怀中滑出，贴在屏障上。玉佩骤然爆亮，狼旗纹路扭曲，屏障出现蛛网状裂痕。李文抽出木剑，将灵脉能量全部注入剑尖。剑锋刺入屏障，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
玉佩裂成两半，半片染血的羊皮卷飘出。李文伸手去接，羊皮卷化作流光钻入他眉心。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云姬跪在祭坛上，手腕被割开，鲜血流入青铜罗盘；呼衍枭将匕首刺进左眼，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祭坛下方，地脉如血管般搏动……
“小心！”
赤奴的吼声将他拉回现实。三只骨手从黑雾中探出，分别抓向咽喉、心脏、丹田。李文旋身挥剑，火星四溅，骨手被斩断两根，第三根擦过胸口，衣袍撕裂，皮肤留下三道血痕。
剑身突然浮现出云姬惯用的空间符文，一闪即逝。
黑雾翻涌，一道身影缓步走出。左眼戴着青铜面具，右手指向李文胸口。李文体内灵脉骤然逆流，皮肤下凸起黑色纹路，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行。
“天机阁主的女儿……倒是不错的祭品。”声音低沉，像是从地底传来。
黑雾散开，云姬被铁链锁住，悬在半空。她脚下压着半块青铜牌，上面刻着一个“姬”字。李文握剑的手在抖，剑身上的符文正在消散。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声音沙哑。
呼衍枭轻笑，面具下的左眼缓缓睁开，瞳孔中旋转着九曜星图：“不过是让她回归……该去的地方。”他抬脚，踩碎青铜牌。碎片飞散，光点升腾，凝聚成一条通往地底的阶梯。
赤奴刀气劈出，触及阶梯瞬间，刀气冻结，化作冰雕坠地。李文额间叶印彻底碎裂，噬魔藤自动缠上他手臂，藤尖对准呼衍枭咽喉，蓄势待发。
“带她走……”云姬的声音从阶梯深处传来，清晰而决绝，“去……昆仑……”
黑雾猛然翻涌，将呼衍枭身影吞没。李文抬脚欲追，双脚却陷入黑泥般的物质中，动弹不得。这是灵脉被过度抽取后的反噬，经络如被灼烧。
赤奴一把拽住他胳膊，猛力后撤。地面轰然塌陷，黑色岩浆从裂缝中涌出，冒着刺鼻的气泡。噬魔藤突然松开李文，藤尖花苞全部绽放，红光刺目。
红光中浮现出云姬的虚影。她站在花海中央，对着李文一笑，唇未动，却有声音传来：“别追我。”
下一瞬，虚影被黑雾吞噬。
李文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木剑自动出鞘，在空中划出复杂轨迹。星图成型，黑雾被逼退三丈，露出后方正在闭合的空间裂缝。裂缝边缘，一只铁链缓缓收回，链坠上刻着狼首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