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掌心的血还在渗，淡金色的液体顺着指缝滑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微不可察的坑。云姬左肩的晶体未散，表面泛着冷光，像是有东西在里头缓缓转动。他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将伤口对准那块嵌在皮肉里的金石。
血一碰晶体，立刻被吸了进去。不是渗透，而是像被什么拽着往里拉。云姬闷哼一声，身体微微后仰，可她没退，反而抬手按住李文的手腕，不让两人分开。
光炸了出来。
不是爆炸，也不是火焰，而是一团纯粹的亮，从晶体中心喷涌而出，直冲天际。观景台上的投影猛地一颤，原本模糊的洛阳城地下影像瞬间清晰，连地脉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三百丈深处，一棵青铜巨树静静矗立，枝干扭曲如龙，根系扎进岩层，每一道裂痕都在微微搏动，像在呼吸。
妹妹的巫毒印记突然离体，黑色纹路自行游走，缠住那道光柱，硬生生将它压成三尺宽的球体。光球内部开始转动，画面浮现：两个小女孩跪在星门前，额间分别烙着木纹与空间符印，一道机械声响起：“血脉认证完成，天庭序列登记。”
云姬瞳孔一缩，手指下意识掐进掌心。她认得那扇门，也认得那种痛。三百年前的记忆她本该没有，可此刻却像刻在骨头上一样清晰。
李文盯着光球，额间叶印微微发烫。他抬手，一截藤蔓从袖中抽出，轻轻缠上光球表面。藤蔓刚接触，画面立刻跳转——星门崩塌，十二道光柱射向不同方向，其中一道直落西域，坠入黄沙深处。紧接着，画面再变：昨日通道乱流中，那句“清除协议”再次响起，音源来自机械核心深处。
“这不是记忆。”李文低声说，“是记录。”
妹妹忽然抬手，指尖划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在光球上。血珠悬浮，与金光交错，画面骤然切换——东汉界，洛阳城外，黑金黏液正从地底涌出，呼衍枭的残魂盘踞在黏液中心，双手结印，将一股股暗流引向龙脉节点。
“他在加速气运枯竭。”云姬声音冷了下来，“而且他知道我们会来。”
李文没答，只是将木剑插进沙地。灵脉能量顺着剑身冲出，与云姬的空间之力交汇。妹妹咬牙，巫毒印记化作锁链，缠住两人释放的能量，三股力量在空中拧成一股，直冲光球。
轰——
天地一震。
西域三十六国的天空同时亮起星纹，与光球中的图案完全一致。洛阳地下的青铜巨树发出共鸣，枝干轻颤，沙石簌簌落下。机械核心深处，十二星宫图开始逆向旋转，原本熄灭的节点一颗颗重新亮起。
云姬背后浮现出巨大虚影，高达三百丈，轮廓模糊，却能看清那是一名女子，双手托举空间裂隙。妹妹立刻将巫毒锁链缠上虚影脚踝，黑雾蔓延，勾勒出禁锢的符文。李文的灵脉能量冲上虚影额头，与那枚木系印记重合。
嗡——
三股力量交汇处，空气塌陷，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漩涡。漩涡旋转几圈，突然静止，中心浮现出一幅画面：
李文身穿龙袍，衣摆绣着青铜罗盘与十二星宫，头戴无旒冠。云姬双生子分立两侧，一人手持权杖，一人捧着漆黑法典。殿下列队跪拜，为首两人面容熟悉——曹操与荀彧，皆着文官朝服，额头触地。
画面只维持了三息。
李文瞳孔微缩，还没来得及细看，漩涡边缘开始崩解。他立刻催动叶印，绿光从额间射出，三百株植物精灵从沙地中破土而出，交织成网，将漩涡包裹。云姬双生子同时抬手，空间术与巫毒在屏障内形成阴阳鱼状结构，勉强稳住时空裂缝。
可就在这时，李守诚突然掷出手中残卷。火光腾起，半块青铜罗盘从灰烬中飞出，悬在空中。指针疯狂转动，最终定在“未央宫”方位。表盘浮现一行路线：七日内取洛阳地脉核心，十五日内修复机械核心第十二扇区，三十日内昆仑山封禅。
李文伸手接过罗盘，掌心血滴在背面。血迹蔓延，显出四个小字：“天帝之路，始于足下。”
他低头看着那行字，手指轻轻摩挲罗盘边缘。罗盘的纹路与龙袍暗纹完全一致，连每一道弧度都分毫不差。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幻象，而是某种早已写定的路径。
“你们看到了什么？”妹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
李文没答。他拔出木剑，将罗盘抛向空中。植物精灵迅速响应，藤蔓交织成新的观景台，台面平整后，绿光流转，显现出三处战略要点：洛阳地下青铜巨树、昆仑山冰塔、西域沙漠流沙陷阱。
云姬双生子同时抬手，指尖划过台面，标记出一条蜿蜒路径。路径泛着金光，与她们的血色如出一辙。妹妹盯着那条线，忽然皱眉：“这条路……绕开了玉门关。”
话音未落，赤奴从远处奔来，脚步沉重。他没停，直接单膝跪地：“东汉界黑金黏液已突破玉门防线，正在向敦煌蔓延。”
李文看着观景台，手指缓缓划过那条金光路径。他没看赤奴，也没看任何人，只是将木剑插入台心。绿光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光柱，直射苍穹。
远方，机械核心的方向，传来一声低沉的共振，像是回应，又像是召唤。
云姬忽然抬手，指尖抚过左肩的晶体。晶体内部，金光流转，隐约浮现出一个符号——与李文罗盘背面的纹路，一模一样。
李文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尚未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