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掌心的气流缓缓注入那枚种子，淡金色的能量在表皮流转一圈后沉入内部。他睁开眼，将种子轻轻放入陶罐，连同那截裂地藤残株一并封好。
“传云姬。”
话音落下不久，殿外脚步轻至。云姬走入时并未多言，只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案上星图沙盘。她袖口微扬，指尖泛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银光，像是水波掠过镜面。
李文将陶罐打开，取出残株递过去。“这是从马贼身上搜到的，植物精灵感应到它曾与某处地脉深度连接。”
云姬接过，手指轻抚根茎断口。她的眉心忽然一跳，瞳孔收缩半瞬，随即闭上双眼。一股无形的波动自她掌心扩散而出，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穿透地面，向极远处延伸。
片刻后，她睁眼，声音平静：“它来自西北三百里外的一片荒漠，三处断层交汇处。那里不是普通的地下结构，而是人为改造过的能量回路——血阵的核心不会固定在一个点，但它的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片扇形区域内。”
李文点头，立刻唤来一名幕僚。“调出藤蔓网络的最新反馈，比对她说的位置。”
幕僚迅速操作，沙盘上的光影重新排列。几条荧光线条从不同方向汇聚，最终锁定同一区域。其中一条标注着“地热异常”，另一条写着“土壤震动频率异常”。
两套系统独立运作，却指向同一个坐标。
“这不是巧合。”李文低声说，“祭坛依托断层供能，每隔半个时辰转移一次核心位置，是为了避开我们的追踪手段。”
云姬补充：“但他们无法完全切断空间震频。每一次转移，都会在维度壁障上留下细微褶皱，就像踩过雪地的人，即使扫去脚印，雪层下的压实痕迹仍在。”
李文看向她，“你能感知这种褶皱？”
“可以。”她答得干脆，“只要他们还在运转阵法，我就不会跟丢。”
殿内短暂沉默。烛火映在青铜罗盘上，反射出一道细长的光斑，正好落在沙盘中标记的扇形区中心。
李文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地图前，取下佩剑挂在腰侧，虽无刃，却是他出行时的习惯动作。
“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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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玉门关外尘土未起，一支百人精锐已悄然集结。全员黑衣裹身，战马蹄部包布，兵器收于鞘中，静默如夜。
呼衍铁旧部的一名老兵引路，熟悉沙漠地形的驼兵随行。植物精灵提前潜入地下，在前方三十里范围内构建临时情报网，通过根系传递震动信号。
赤奴骑在一匹灰鬃马上，率先靠近李文。“我带前锋探路，绕开主道，走沙丘背风面。”
李文点头，“发现敌情不必强攻，先制伏再报信。”
赤奴咧嘴一笑，拍了下马颈，驱马而出。身后五十名羌骑紧随其后，身形很快隐入起伏的沙影之中。
李文没有立即动身。他站在高坡边缘，取出青铜罗盘，以指腹摩挲表面纹路，缓缓注入一丝气运之力。罗盘轻微震颤，指针缓慢旋转，最终停在一个方向。
正西偏北十五度。
他收起罗盘，翻身上马。
队伍开始推进，速度不快，每一步都避开松软流沙区。植物精灵不断传来反馈：前方土壤稳定，无人埋伏；右侧两里外有一队小型巡逻，已被赤奴绕行避开。
行进约一个时辰，前方沙丘后突然升起一缕轻烟。
是信号。
李文抬手示意全军止步。片刻后，赤奴策马返回，脸上沾着沙粒，语气却轻松：“抓了四个人，月氏斥候，正在换岗交接。没放箭，也没喊叫，全被按住了。”
“带到我面前。”
四名俘虏被押至坡下，双手反绑，嘴里塞着布条。他们眼神惊怒，挣扎了几下，却被身旁士兵牢牢压制。
李文下马，走到其中一人面前，蹲下身，亲手取出口中布条。
“你们守在这里，是为了封锁什么？”
那人咬牙不语。
李文也不逼问，转头对赤奴说：“把他们的装备收走，武器、水囊、地图，全部检查一遍。”
赤奴应声照办。很快，一名士兵从其中一人腰间摸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展开一看，竟是附近地形简图，上面用红点标记了三条路线，其中两条已被划掉，只剩一条通往干涸河床的方向。
“这是撤离通道。”李文看着图，“他们知道我们会来，所以留了后路。”
他站起身，环视众人。“继续前进，保持隐蔽。目标——干涸河床西侧高地。”
队伍再次启程，这次更加谨慎。植物精灵已深入地下三百丈，持续监测土壤震动。每隔一刻钟，就有新的反馈传回：前方地底存在规律性搏动，间隔约十二息，强度稳定上升。
李文骑在马上，眉头微锁。他能感觉到体内龙气隐隐躁动，像是受到某种压迫。坐骑也略显不安，耳朵频频抖动，鼻息加重。
“不对劲。”他低声说。
云姬策马靠过来，脸色比平时更白几分。“空间褶皱在加深，刚才那股波动……不是单纯的仪式运行，他们在尝试锚定某种存在。”
“有多久？”
“如果现在不停手，最多两个时辰，裂缝就会突破临界值。”
李文握紧缰绳，加快速度。
又行十余里，地势渐低，一片龟裂的河床出现在视野尽头。表面覆盖着灰白色的盐碱壳，风吹过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李文勒马停驻在一处高坡，其余人陆续赶到，在周围散开警戒。
他再次取出罗盘，激活星图。指针剧烈晃动几下，最终稳稳指向河床中央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
“就是那里。”
云姬翻身下马，走到他身边，凝视前方。她的呼吸变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忽然，她抬起右手，食指缓缓划过空气，像是在描摹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我能看见……”她声音微哑，“一层扭曲的膜，就在那块石头下方。他们用阵法把它藏起来了，但空间已经被撑开了一道口子。”
李文盯着那块石头，久久不语。
他知道，真正的战场就在眼前。
赤奴走过来，压低声音：“要不要先派几个人摸过去？”
李文摇头。“不行。现在任何靠近的动作都可能触发预警机制。我们得等一个时机——等他们转移阵法核心的时候。”
“那时候会有空档？”
“会有三到五息的时间，能量回路中断，防护最弱。”
云姬忽然开口：“我能感觉到下一次转移的时间……还有十七息。”
李文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全军进入隐蔽状态。所有人立刻下马，躲入沙丘阴影中，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云姬闭上眼，嘴唇微动，似乎在计算某种频率。
李文的手按在剑柄上，目光死死盯住那块石头。
十息。
九息。
……
三息。
她的睫毛猛地一颤。
李文猛然抬头，喝令出口：“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