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天光微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凉意和雨后泥土的清新。
玉砚在一片暖融融中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零星的记忆碎片便涌了上来,他困得睁不开眼,被人耐心地一勺勺喂粥,最后似乎是靠在那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的。
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耳根都跟着发烫。
一想到某人,就总是这样,轻易就红了脸。屋内静悄悄的,侍从们似乎还未大范围活动。
玉砚心下一动,一种混合着羞涩与急切的情愫驱使着他,轻手轻脚地坐起,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如绸缎般铺了满背,也顾不得梳理,只匆匆套上袜子,连鞋都忘了穿,便赤着脚,像只偷溜的小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朝着洛宫奕独居的院落跑去。
清晨的石板路沁着刺骨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袜底直往骨头缝里钻。
玉砚身子本就偏弱,忍不住小声地“斯哈斯哈”抽着气,却依旧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轻轻推开洛宫奕虚掩的房门,闪身进去后又迅速掩好。
室内比外面暖和许多,还残留着安神香清冽的气息。
内间的床榻上,洛宫奕似乎还在沉睡。玉砚屏住呼吸,踮着脚尖靠近,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男人的睡颜。
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厉与锋芒,此刻的他眉宇舒展,五官的轮廓显得愈发深邃端正。
剑眉浓黑,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而坚毅,晨光透过窗纸柔柔地落在他侧脸上,竟有一种别样的、令人心安的沉稳魅力。
玉砚看得有些出神,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颤,想要偷偷触碰一下那看起来有些过分刚毅的脸颊。
指尖刚刚感受到肌肤传来的温热,甚至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那触感,他便觉得那温度似乎有些异样的高。
难道发烧了?这个念头刚闪过。
突然,天旋地转!
手腕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攥住,一股巧劲传来,他整个人惊呼一声,便被轻而易举地带倒,一阵翻滚,跌入了柔软的被褥之间。
尚未反应过来,一具沉重而炽热的身躯已经覆压下来,将他严严实实地困在了方寸之地。
洛宫奕深邃的眼眸清明无比,哪里有一丝刚醒的迷蒙?
眼底含着几分戏谑和早已洞悉一切的笑意,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私闯将军卧房,”他压低声音,嗓音因晨起而带着一种独特的沙哑磁性,沉沉地敲在玉砚的心尖上,“按军规,可是要受罚的。”
玉砚的心跳如擂鼓,被抓包的羞窘和方才那瞬间的惊吓交织在一起,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
但听着他这故意拿调的语气,那点小性子反而被激了起来。
他干脆把心一横,眼睛一闭,手腕一软,整个人呈“大”字形瘫软在床铺上(当然,因为被人压着,效果大打折扣),摆出一副彻底放弃抵抗的模样,嘟起嘴含糊道:
“……舍得的话,就来罚我吧。”那语气,与其说是认罪,不如说是撒娇和挑衅,仿佛认定了对方绝不会把他怎么样。
洛宫奕看着他这副耍无赖的模样,尤其是那嘟起的、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确实被可爱得心头发痒。
强忍着低头吻下去的冲动,继续板着脸,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放柔了些:“拒不认罪,罪加一等。”
玉砚一听,立刻不服气地睁开眼,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惜被人压得动弹不得,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哼!没良心!我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来看你,头发没束,鞋都没穿!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他说得委屈,眼尾都泛起了红晕,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鞋都没穿?”洛宫奕闻言,眉头倏地蹙起,脸上的戏谑瞬间被严肃取代。
他这才分神往下看去,果然看见那双纤细的脚踝裸露着,袜底已经沾染了从外面带来的灰尘,显得脏兮兮的。
他立刻翻身坐起,不由分说地伸手捞过玉砚的脚踝。
玉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却被牢牢握住。
洛宫奕的手掌温热而略带薄茧,握住那冰凉纤细的脚踝,他动作利落地褪下那已经脏了的白袜,一双足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脚型秀气,脚趾圆润,因为主人的羞窘正微微蜷缩着,脚背白皙得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此刻却冻得有些发红。
“啊呀!你…你放开!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不要了…”玉砚羞得无地自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和脚上,他试图把脚抽回来,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埋进被子里。
洛宫奕却握得更紧,眸色深沉地看着这双冰冷可怜的脚,眼底掠过清晰的心疼。他忽然低下头,温热的唇毫无预兆地落在了那微凉的脚背上。
“!”玉砚猛地一抖,整个人瞬间僵住,连脚趾都绷直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亲吻却并未停止。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安抚和惩罚意味,灼热的唇瓣顺着纤细的脚踝,一路缓缓向上。
轻柔的、细密的吻如同羽毛,又带着滚烫的温度,从他的脚腕一直向上,直到大腿,留下了一串看不见却感知鲜明的痕迹。
玉砚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被亲吻抚过的皮肤上,所过之处如同点燃了一串细小的火苗,烧得他浑身战栗,羞耻得无以复加。
他猛地扯过旁边的枕头,把滚烫的脸死死埋了进去,发出呜咽般的哀鸣,鸵鸟般地逃避着这令人心跳停止的“惩罚”。
然而,预想中更进一步的“惩罚”并没有到来。
那令人心慌意乱的亲吻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只依旧微凉的脚,被一双更温暖的大手捧着,放入了一个更加温热、甚至有些烫人的地方,紧贴着坚实平滑的腹肌肌肤,那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熨帖着冰冷的脚心,甚至能感受到其下微微起伏的呼吸和蓬勃的生命力。
玉砚茫然地从枕头里抬起半张红得快要冒烟的脸,视线模糊地看去。
只见洛宫奕不知何时解开了中衣的衣带,衣襟散开,露出精悍结实的胸膛和块垒分明的腹部。
而他那只可怜的脚,正被对方用手按着,紧紧贴在那片滚烫的肌肤上,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洛宫奕的额角确实渗着细微的汗珠,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是在发热。
可他看着玉砚那震惊又羞赧到极点的模样,嘴角却勾起了温柔而满足的弧度,声音因为生病情哑,却更添磁性:
“殿下赤足踏过秋凉,便是对自己的不珍重。这便是臣给的惩罚。暖和了吗?”
玉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自己发着烧,却用最滚烫的胸怀来温暖他冰凉的脚。
那热度从脚底一路迅猛上窜,瞬间攻占了四肢百骸,最后轰然冲上头顶。
他感觉整个人已经不是脸红,而是快要熔化、沸腾、蒸发掉了!羞耻、感动、心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和悸动,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直到再次把彻底红透的脸狠狠砸进枕头里,另一只自由的脚羞恼地轻轻蹬了一下洛宫奕的大腿,却丝毫不敢用力,声音闷在被子里,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无赖……哪、哪有这样惩罚的……”
接着另一只自由的脚也被按住放在了腹肌上。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是最甜蜜的煎熬,是最让他无法抗拒的温柔牢笼。
那双冰凉的足终于在洛宫奕滚烫的腹肌上渐渐回暖,恢复了白皙柔软,甚至被熨帖得微微泛粉。
洛宫奕稍稍松开手,掌心却依旧留恋地包裹着那纤细的脚踝,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细腻的肌肤。
然而,顺着小腿往上,触及到中衣下摆掩盖的肌肤时,却发现依旧泛着些许凉意。
秋日清晨的寒气,岂是片刻就能驱尽的?
洛宫奕蹙了蹙眉,不再犹豫,扯过一旁的锦被,手臂一展,便将两人一同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随即一个翻身,调整了姿势,变成面对面地将玉砚整个搂进怀里。隔着单薄的寝衣,身体紧密相贴,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的传递。
玉砚惊呼一声,整个人被笼罩在对方炽热的气息和体温里,脸颊刚褪下去一些的红晕又“轰”地一下涌了上来,比之前更甚。
他下意识地想用手抵住洛宫奕的胸膛,指尖触及那异常灼热的肌肤时,却是一愣。
被这样紧密地拥抱着,裹在密不透风的被窝里,洛宫奕身上那异于常人的高热便愈发明显,像个火炉般源源不断地烘烤着他。不一会儿,玉砚自己身上那点凉意就被驱散得无影无踪,甚至微微沁出了薄汗。
他仰起头,对上洛宫奕近在咫尺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平日的冷冽或戏谑,而是翻涌着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毫不掩饰的贪恋与温柔,看得他心尖发颤,羞得几乎想再次把自己藏起来。
“你身上……怎么这么热呀?”玉砚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声音因为害羞和这暧昧的姿势而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担忧,“感觉……是发烧了。”
作为半个郎中,他确切的感受到,洛宫奕这体温,绝非正常。
洛宫奕依旧珍重地环抱着他,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下巴轻轻蹭了蹭他散着清香的发顶,声音因发热而比平日更沙哑了几分,却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满足:
“嗯,无妨。昨夜淋了雨,回来后又冲了个冷水澡,许是有些着凉了。”他轻描淡写,绝口不提那冷水澡是为了浇熄因谁而起的、几乎焚身的烈焰。
“淋雨?还洗冷水澡?”玉砚的注意力果然被带偏,秀气的眉头蹙起,语气里带上了责备和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不是有热水吗?为何非要用冷水?你……”他开启了小大夫模式,喋喋不休地开始数落,“秋日寒凉,最易邪气入体,你本就……”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抬起额头,去贴洛宫奕的额头,想更准确地感受他的体温。
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得更近,几乎是呼吸相闻,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玉砚却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个距离有多么危险,兀自认真地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小嘴还在不停地嘱咐:
“……待会儿我开个方子,让人去抓些柴胡、黄芩……嗯,还得加些甘草和姜片,发散风寒……”他认真地思索着药方,长睫因为专注而轻轻颤动,几乎要扫到洛宫奕的鼻梁。
洛宫奕的目光却早已不在“病情”上了。他的视线牢牢锁在那近在毫厘、一张一合的唇瓣上。
那唇色因方才的羞涩格外红润饱满,像沾了露水的花瓣,随着他清软的话语微微开合,诱人采撷。
昨夜那浅尝辄止的、冰冷的触碰记忆瞬间复苏,混合着此刻怀中真实的温软馨香,形成一股更强大的冲击,摧毁着他本就因发烧而脆弱的自制力。
玉砚还在认真地嘱咐:“……喝了药要好好休息,多发汗……还有,一定要多穿……”
“衣服”二字尚未出口,所有声音便被骤然堵了回去。
洛宫奕再也克制不住,猛地低下头,精准地俘获了那两片喋喋不休、却让他心猿意马已久的柔软。
这一次,不再是昨夜那般冰冷克制的浅尝辄止。
这是一个带着滚烫体温和不容拒绝力道的、真正的吻。
“唔……!”玉砚瞬间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关于药理的思考瞬间蒸发殆尽,只剩下唇上那灼热而柔软的触感,以及对方身上独特男性气息的强烈存在感。
他的脸颊爆红,如同煮熟的虾子,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部,让他晕眩。
洛宫奕的手臂收得更紧,将他整个人更深地压向自己,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彻底融为一体。
这个吻带着发烧带来的异常热度,有些急躁,有些霸道,却又在细节处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珍惜,辗转研磨,吮吸舔舐,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仿佛那是能治愈一切病痛的良药。
玉砚起初还下意识地用手推拒着他的肩膀,发出细微的、含糊的抗议声:
“嗯……洛……你……发烧……”但这点微弱的抵抗如同石沉大海,很快便被那汹涌的浪潮般的亲吻所吞没。
“唔……”抗议无效,他只觉得浑身发软,氧气稀薄,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却又仿佛期待已久的亲密,渐渐地,连抵在他肩头的手也失去了力道,软软地滑落,最终乖顺地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沉浸在了这片灼热而令人安心气息里。
正当两人唇齿相依,呼吸灼热地交织,吻得难舍难分之际,玉砚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酥软得如同一滩春水,只能依靠洛宫奕的手臂支撑,全然沉溺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滚烫柔情中。
就在他意识模糊,几乎要融化在这份亲密里时——
“砰!砰!砰!”
一阵急促又毫不客气的敲门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门外,力道之大,几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将旖旎的氛围砸得粉碎。
洛宫奕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玉砚整个按进自己怀里,用厚重的锦被严严实实地将他从头到脚裹住,形成一个巨大的、可疑的鼓包。
同时自己迅速抬起头,扯过散开的衣襟勉强掩住胸膛,眼神在抬起的瞬间已恢复了惯有的冷厉,只是眼底未褪的血丝和急促的呼吸泄露了方才的激烈。
几乎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同一刻,“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大力推开!
冲进来的正是柳侍卫。
他一脸急色,显然有要事禀报,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他们那位向来不近女色、冷峻自持的将军,此刻发丝微乱,衣襟散开,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似乎还未平复。
而最骇人的是,他那床厚重的锦被下,明显裹着一个可疑的轮廓!那鼓包在他闯进来的瞬间,似乎还极其紧张地瑟缩了一下。
柳侍卫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这分明是……
将军房里藏了人?!还是个女人?!看这情形,方才正在……!
他瞬间面红耳赤,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想起自己以往有急事时也常这般直接闯入,将军从未说过什么,谁能想到今日竟撞破如此私密之事!将军何时竟有了这等心思?还如此……急切?连门闩都未插稳?
“将、将军!属下……属下……”柳侍卫舌头打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埋得极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属下该死!李、李知府已伏法,百姓激愤,拥堵街道,正、正在唾骂其家眷……属下……属下告退!”
他语无伦次地快速说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还手忙脚乱地从外面把门死死拉上,发出好大一声响,仿佛生怕慢了一步就会看到更不该看的。
被子下的玉砚早已憋得满脸通红,一方面是缺氧,另一方面是极致的羞窘和尴尬。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才猛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大口呼吸,脸颊红得如同要滴血。
“完了完了……”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爬出来,“柳侍卫肯定看见了!静竹师兄要是去我房里找不到我,一定会急死的!我、我得赶紧回去!”
他慌得六神无主,也顾不得许多,胡乱抓起床上那双袜子套在依旧有些发软的脚上,鞋都忘了找,蹑手蹑脚地蹭到门边,先是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紧张地四下张望,幸好,清晨的院落依旧静谧,巡逻的侍卫似乎刚过一轮。
他回头飞快地瞥了洛宫奕一眼,眼神里满是慌乱和羞赧,然后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哧溜一下钻出门缝,也顾不上冰凉的石板路,赤着脚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院落的方向逃也似的飞奔而去,只留下一个仓惶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