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滩的沙是淡金色的,踩上去像踩着揉碎的阳光。滩涂绵延千里,尽头与星海相接,每当流星划过,就会有星石坠落在沙滩上,石面天然带着纹路,像被刻上的字句。
“看这块。”滩主是位梳着银辫的老妪,她捧着块月牙形的星石,石纹里藏着“归”字,“三日前落的,当时有艘寻亲的星舰刚进滩,石上的字就亮了——后来他们真在流萤泽找到了失散的亲人。”
守穗蹲下身,指尖拂过沙滩上的星石,大多是零碎的字:“等”“念”“连”……阿紫突然指着块嵌在沙里的黑石,石面的纹路像幅简化的星图,标注着鸣沙原与回声谷的位置,中间画着座桥。
“是新桥的样子!”他将黑石挖出,石纹在阳光下渐渐清晰,桥的两端各站着个虚影——左边是支教老师,右边是巡山员,两人似乎在握手。
老妪凑近看了看,点头道:“这是‘缘石’,能映出刚完成的心愿。鸣沙原的盟约、回声谷的桥,都是它先记下的。”
星石的纹路突然流动起来,映出落星滩的往事:百年前,这里的星石曾落过一块“碎缘石”,石上刻着“断”字,此后滩上的星石再没亮过,直到三十年前,第一艘带着缘丝的星舰路过,石上的“断”字才慢慢淡去。
“是巡星号!”银纹调出星舰日志,“他们当年在落星滩休整过,留下过块共生结的拓片,就埋在那块碎缘石旁边。”
众人跟着老妪往滩涂深处走,在一片芦苇荡旁,果然挖到了块褪色的拓片,拓片上的共生结纹路,正与阿紫手里的黑石星图边缘重合。老妪将拓片贴在黑石上,石纹突然亮起,映出巡星号船员的身影——他们在落星滩捡星石,笑着说“等星途网织成了,让每个星石都刻上‘连’字”。
“他们的愿,我们在圆。”守穗摸着石上的亮纹,星石突然震颤,吐出无数细小的星尘,在空中组成新的星图,图上标着个陌生的坐标——“沉月湖”,旁边写着“月落处,缘未绝”。
“沉月湖的月亮是沉在湖里的。”老妪说,“传说湖底有座‘记缘碑’,能显化所有被遗忘的约定,只是湖水太凉,没人敢下去。”
离开前,老妪送给他们一袋“星沙”,沙粒里混着细小的星石碎片:“这沙能让星舰在沉月湖导航,湖底的记缘碑见了星沙,就会显字。”落星滩的星石在此时集体亮起,石纹组成了句话:“前尘未断,来者可续。”
星舰驶离落星滩时,金色的沙滩在身后铺成条光带,星石的纹路还在闪烁,像无数双在凝望的眼睛。阿紫将那块映出桥影的黑石放进舱内,石面的虚影仍在握手,仿佛在说“做得好”。
“下一站就去沉月湖。”守穗望着星图上的新坐标,“看看记缘碑上,还藏着哪些等我们去续的缘。”
银纹调试着星沙导航仪,屏幕上的沉月湖坐标正与落星滩的星石信号呼应,像条看不见的线,牵着过去与未来。守穗知道,落星滩的星石记的从不是预言,是人心深处“想连接”的执念——只要这执念不灭,哪怕星石落了百年,缘也终会在某一天,被后来者拾起,擦亮,续写成新的故事。
舱内的黑石突然亮了亮,石纹里的桥影旁,又多了几个小小的身影——是他们,是谷里的孩子,是所有为“连接”而努力过的人。看来这星图上的缘,还会继续生长,像落星滩的沙,绵延不绝,直到把整个星海,都织成温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