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峡的胜利,并未让绣衣卫指挥使萧寒有丝毫松懈。俘虏的丁零首领——王庭万骑长阿提拉,被秘密押回敦煌绣衣卫百户所的地牢。
此地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阿提拉被剥去皮甲,赤膊绑在冰冷的刑架上,虬髯上沾满血污,眼神却依旧桀骜。
萧寒亲自提审。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冷冷地挥了挥手。
绣衣卫的刑讯手段,是帝国最黑暗的技艺。烙铁、夹棍、鞭笞、水刑……每一种都足以让最坚强的意志崩溃。
阿提拉起初还咬牙硬撑,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诅咒着汉人。但当一种名为“琵琶刑”即用铁钩穿透琵琶骨吊起的酷刑施加在他身上时,那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痛苦,终于摧毁了他的防线。
“说!谁指使你来的?!接应谁?!丁零王庭……有何图谋?!” 萧寒的声音如同冰锥,刺入阿提拉混乱的意识。
阿提拉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断断续续地嘶吼:“是……是昆坚王,他……他急需这批货!盐铁……兵器……对抗……西边的月氏人……还有……还有你们汉人……在西域的屯田兵……他……他想夺回……楼兰故地……打通……通往大秦的商路……”
“关东的豪强是谁联络的?!” 萧寒追问。
“不……不知道……我只负责……接货……但……但呼衍灼说过……汉人那边……有……有大人物……在……在长安……也有……也有人……牵线……姓……姓什么……郑?……还是……崔?……记不清了……” 阿提拉神志模糊,语无伦次。
萧寒眼神一凝!长安?!还有大人物?!这线索比预想的更惊人!
他立刻命人将阿提拉的口供详细记录,并继续深挖细节,尤其是关于匈奴左谷蠡王呼衍灼的兵力部署、西域战略以及可能的内应线索。
同时,对张强的审讯也取得突破。在目睹阿提拉的惨状后,张强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地供述:
“强弩……环首刀……是……是从陇西郡武库‘损耗’出来的!陇西郡尉……是……是荥阳郑氏的远亲!他……他负责……‘报损’……我们……我们的人……负责……运出来……”
“每次交易……关东那边……会派一个……叫‘影子先生’的人……来敦煌……交接密信和……部分定金……他……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声音……也很奇怪……像是……故意改变……”
“‘影子先生’……提过……长安……有贵人……在兵部……能……能抹平账目……在……在将作监……能……能‘报废’些……好东西……”
敦煌的密报如同惊雷,接连传回长安。绣衣卫指挥使萧寒的奏报,不仅坐实了关东豪强通敌叛国之罪,更牵扯出陇西郡尉监守自盗、兵部将作监可能存在的内鬼,以及长安城内神秘的“影子先生”和背后的“贵人”!
未央宫宣室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靖难帝刘据看着案头堆积的密报,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面前,丞相田千秋、大司马大将军赵充国、兵部尚书、工部尚书,以及御史大夫、廷尉等重臣肃立,人人屏息。
“好啊……好得很!” 刘据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暴怒,“朕的武库!成了贼窝!朕的兵部!成了贼窝!朕的将作监!也成了贼窝——!!”
“清河崔!渤海高!荥阳郑!河西张!陇西郡尉!还有……长安城里的‘影子’!‘贵人’——!!”
“你们……是要把朕的江山!蛀空吗——?!”
“田相!赵卿!此案!你们督办!给朕……查!一查到底——!!” 刘据的目光扫过田千秋和赵充国。
田千秋神色凝重,出列躬身道:“陛下息怒!臣遵旨!此案牵连甚广,背景极深!老臣以为,当分三步走:
即刻锁拿陇西郡尉郑伦!查封陇西武库!彻查所有军械账目!凡有涉案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拿下!严审!
兵部、工部、将作监!由御史台、廷尉薯、绣衣卫联合进驻!凡近年经手军械制造、调拨、核销之官员、吏员、匠作头目!逐一盘查!账目、文书、实物!一一核对!凡有疑点!严审不贷!
绣衣卫直指!即刻锁拿清河崔氏二管家崔禄、渤海高氏洛阳掌柜高鹏、荥阳郑氏长安管事郑三!及其所有直系亲属、心腹爪牙!查封其所有产业!彻查其与河西、陇西、乃至长安的往来账目、密信!务必揪出‘影子先生’和幕后‘贵人’!”
赵充国此时也是须发戟张,杀气腾腾道: “陛下!臣附议!此等蠹虫,祸国殃民!通敌叛国!罪不容诛!当以雷霆手段!犁庭扫穴!凡涉案者,无论牵扯何人,绝不姑息!臣建议,增派羽林军精锐,协助绣衣卫,封锁涉案府邸、衙门!严防狗急跳墙,销毁证据,或……潜逃!”
兵部尚书此时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扑通跪倒在地道: “陛下!臣……臣失察!罪该万死!臣……臣即刻回衙!彻查兵部!凡有涉案者!臣……臣亲手将其绑送诏狱——!!”
工部尚书也慌忙跪倒道:“臣……臣亦失察!将作监……竟出此等败类!臣……臣定当严查!绝不徇私——!!”
刘据冷冷地看着跪地的两位尚书,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失察?哼!朕看……是纵容!是包庇!是……同流合污——!!”
“你二人!即刻回衙!配合三司及绣衣卫!彻查本部!若再有半分隐瞒!或查办不力……”
“朕!先拿你们的人头祭旗——!!”
“滚——!”
两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大殿,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刘据目光再次扫向田千秋和赵充国道:“就按田相所言!分三步走!朕予你们全权!赐尚方宝剑!遇有阻挠办案者!无论王公贵戚!先斩后奏——!!”
“此案!朕要……连根拔起——!!”
“此案!朕要……血流成河——!!”
“此案!朕要……让天下人知道!通敌叛国!是何下场——!!!”
圣旨一出,长安震动!绣衣卫缇骑四出,羽林军甲胄铿锵!
绣衣卫直指邴吉亲自带队,羽林军一部随行,星夜奔赴陇西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拿郡尉郑伦!查封武库!所有库吏、守卫,一律收监!
账目封存!经初步核对,仅去年一年,陇西武库“损耗”的制式环首刀、强弩部件,数量惊人!与敦煌截获的军械特征高度吻合!
郑伦在酷刑下,很快供出数名参与“报损”和偷运的心腹军官及库吏!陇西郡官场,一片腥风血雨!
绣衣卫缇骑如狼似虎,冲入清河崔氏庄园、渤海高氏在洛阳的商行总部、荥阳郑氏在长安的府邸!崔禄、高鹏、郑三及其主要亲属、心腹,尽数被锁拿!
产业查封!账册、信件被搜罗一空!反抗者当场格杀!关东豪强,为之震怖!地方官员,噤若寒蝉!
御史台、廷尉署衙门、绣衣卫联合进驻兵部、工部及将作监!所有相关官员、吏员、匠作头目,全部隔离审查!账目、文书、库存,一一核对!
凡有疑点,立刻锁拿!一时间,两部衙门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数名兵部职方司、工部虞衡司的中低级官员被查出账目不清、监守自盗的嫌疑,锒铛入狱!
对“影子先生”和幕后“贵人”的追查,最为艰难。绣衣卫根据张强的描述和阿提拉模糊的线索,对近期出入长安的可疑人员、与关东豪强及陇西郑伦有密切往来的长安官员、勋贵,进行秘密监控和排查。一张无形的大网,在长安城悄然撒开。
荥阳郑氏府邸,已被绣衣卫团团围住,气氛肃杀。管事郑三被锁拿,府中一片混乱。郑氏家主郑泰,这位年过六旬、在朝野素有清名的老臣,此刻脸色铁青,坐在书房中,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废物!都是废物!”
郑泰低声咆哮,将一封密信狠狠撕碎!那是郑三被捕前,通过隐秘渠道送出的最后消息,言及“影子先生”可能暴露,长安“贵人”震怒,要求郑氏立刻断尾求生!
“父亲!现在怎么办?!” 郑泰的长子郑桓,满脸惶恐,“绣衣卫就在外面!他们……他们迟早会查到……”
“慌什么!” 郑泰强自镇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郑三……不过是条狗!他知道的有限!至于‘影子’……哼!他藏得深!绣衣卫没那么容易找到!关键是……长安那位‘贵人’!绝不能让他暴露!”
他沉吟片刻,眼中凶光一闪:“去!把郑安叫来!”
郑安,是郑氏豢养的死士头领,心狠手辣,忠心不二。
“郑安!” 郑泰压低声音,语气森然,“你立刻带人!潜入敦煌绣衣卫百户所地牢!目标——张强!还有那个丁零万骑长阿提拉!务必……让他们永远闭嘴——!!”
“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事败……你知道该怎么做!”
郑安眼中寒光一闪,抱拳低喝:“诺!属下明白!定不负家主所托!” 身影一闪,消失在阴影中。
荥阳郑氏,率先露出了獠牙!一场针对关键人证的刺杀行动,悄然展开!长安的风暴,正变得更加血腥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