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夜,郡主府的花厅内,烛火温融,四人围坐一桌,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清酒,算是小小的饯行。
气氛不似以往查案前的凝重,反而带着几分历经劫难后的轻松与暖意,仿佛连日来的阴霾都被这室内的灯火与情谊驱散。
白砚舟的气色已大为好转,虽遵医嘱不能饮酒,但也郑重地以茶代酒。
他举起茶杯,看向在座的每一位,目光诚挚而温暖:“此次寒梅案,砚舟能侥幸生还,全赖诸位不离不弃,奋力相救。昭雪于病榻前泣血守候,苏九姑娘竭尽心力施针用药,昭明兄临危决断直取解药……此恩此情,重于泰山,砚舟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他的声音虽仍带着一丝伤后的虚弱,却清晰而坚定。
裴昭雪听他这般郑重其事,脸颊微红,在跳跃的烛光下更添几分娇艳,她嗔怪地看了白砚舟一眼,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茶杯:“说什么傻话,若不是你莽撞地以身为鼎,我早就……我们之间,何时需要这般客套了?”
她语气虽带着责备,眼底却漾着如水柔情,声音渐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唇间,那份历经生死后才确认的心意,不言而喻。
苏九见状,爽朗一笑,主动端起酒杯打破了这略带羞涩的氛围:“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互相谢来谢去,弄得这般肉麻了!我们四个,谁跟谁啊?早就是捆在一根绳上的……不,是同乘一条船的伙伴了!这次要不是白公子你舍身试药,我们可能连方向都找不到,在原地打转;要不是郡主你意志坚韧,硬是撑到了解药送来;要不是裴大人当机立断,冒险深入虎穴;要不是我……嗯,还算争气,医术勉强够用,咱们现在也不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商量去江南游山玩水……呃,是查案!是去查那劳什子的《千佛朝宗图》!”
她故意说错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连一旁侍立的侍女都忍不住掩嘴。
裴昭明也笑着举杯,目光扫过三人,眼中满是感慨与欣慰:“苏姑娘说得是。我们四人,因案结识,一路走来,风雨同舟,共历生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同僚或朋友之谊。是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在危难时刻毫不犹豫托付性命,在迷茫困顿之际彼此支撑、互相信任的伙伴。这份情谊,是经过烈焰淬炼的真金,坚不可摧。”
“说得太好了!”裴昭雪被这氛围感染,豪气顿生,端起酒杯,眼神明亮如星,“管他什么玄鹤卫阴谋诡计,什么前朝秘辛扑朔迷离,什么江南案诡异莫测,只要我们四人同心,拧成一股绳,其利断金!就没有闯不过的难关,破不了的迷局!”
“同心协力,其利断金!”
白砚舟和苏九异口同声,举杯相应,裴昭明亦含笑重重颔首。
四只酒杯(茶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仿佛奏响了一曲默契与信任的乐章,象征着这个小小团队牢不可破的纽带,任何风浪都无法将其摧毁。
裴昭明饮尽杯中酒,看着眼前三人:聪慧果敢、时而流露小女儿情态的昭雪,温润如玉、内里却坚韧无比的砚舟,爽朗细腻、医术高超的苏九。
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与磅礴的力量。
无论江南之行隐藏着怎样的未知与危险,只要有这些值得完全信赖的伙伴在身侧,他便觉得无所畏惧,前路可期。
“对了,”苏九放下酒杯,想起正事,对白砚舟道,“白公子,你这次重伤初愈,元气毕竟有损,江南地气湿暖,蚊虫也多,我再给你配些驱湿保暖、避秽防虫的药囊带上,路上务必随身佩戴。还有郡主,”
她又转向裴昭雪,“你之前中毒虽解,但也伤了根本,气血还需温养,我备了些药膳方子,路上让厨娘照着做,可不能懈怠。”
白砚舟含笑点头,语气温和:“总是让苏姑娘如此费心惦记,实在过意不去。有你在,我们此行便多了几分安心。”
裴昭雪则道:“苏九,你也别光顾着操心我们,自己也要注意休息,瞧你眼下还有青影呢。这次南下,说不定又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症状,还要多多倚仗你的妙手呢。”
灯光下,四人言笑晏晏,互相叮嘱,琐碎的关怀中流淌着真挚的情谊,气氛温馨而融洽。
寒梅案的阴霾与疲惫,在此刻仿佛被这温暖的相聚彻底涤荡干净。
他们已准备好,带着更加深厚的信任与羁绊,一起奔赴那烟雨朦胧的江南,共同揭开那丹青背后的索魂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