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那番“赐婚预告”，像是一块被扔进平静池塘的大石头，在黄轩心里激起了千层浪，还是混合着懵逼、窃喜、恐慌和莫名羞耻的那种。
（变回人？沈宛？还有那个周……周什么来着？）黄轩趴在偏殿自己的专属软垫上，狗脸埋在爪子里，感觉狗生从未如此纠结。白天演武场那些不靠谱的新武器带来的焦虑还没散去，晚上又来了这么一出“终身大事”预告，他觉得自己的狗脑子快要过载冒烟了。
夜色渐深，皇宫里备战的气氛依旧浓厚，灯火通明处多是忙碌的身影。黄轩心烦意乱，索性溜达出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沈宛那间永远弥漫着各种材料气味、偶尔还有爆炸声的研究院附近。
院里还亮着灯。黄轩鬼使神差地凑到窗根下，用爪子扒开一条窗缝往里瞧。
只见沈宛独自坐在一堆图纸和零件中间，秀发有些凌乱地挽着，脸上带着专注而疲惫的神情。她面前摊开的，正是白天那失败了的“能量过载干扰器”的设计图，旁边还散落着烧焦的符文碎片。她拿着炭笔，时而蹙眉疾书，时而停下揉着太阳穴，嘴唇紧抿，灯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也很拼命啊。）黄轩心里某处轻轻动了一下。抛开那些可能爆炸的装置不谈，这个女子确实是在用自己全部的心血，为这个飘摇的王朝寻找一线生机。这份执着，让他这个穿越者都感到敬佩。
似乎察觉到窗外的动静，沈宛抬起头，恰好对上黄轩那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狗眼。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极淡的、带着疲惫的笑意，起身推开窗户。
“圣犬？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是连日劳累所致。
（呃……睡不着，出来遛遛。）黄轩含糊地用意念回应，从窗户跳了进去，（你也是，别太熬了。）
沈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叹口气：“时间不等人。那‘巨神兵’若真如山海关所言，寻常军械难伤，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克制之法。今日演习你也看到了，问题还很多。”
她拿起一块烧焦的符文碎片，指尖轻轻拂过焦黑的边缘：“‘博文世子’的理论或许是对的，能量过载确实是弱点。但我们的材料、工艺跟不上想法。就像……就像知道锁孔在哪，却没有合适的钥匙。”
黄轩蹲在她脚边，仰头看着她灯光下认真的侧脸。（钥匙……或许可以换个思路？不一定非要硬碰硬。）
“嗯？”沈宛低头看他。
（你看啊，）黄轩组织着语言，（那玩意儿三丈高，力大无穷，但动作肯定笨拙。咱们能不能弄点……呃，让它自己绊倒自己的东西？比如超级粘的胶？或者让它脚底打滑的油？再或者……）他想起了蘑菇世子们那些奇葩发明，（用‘风味武器’升级版，不追求杀伤，就追求让它‘难受’，干扰操控它的人或者里面的能量回路？）
沈宛听着黄轩那带着狗式直白的建议，眼睛却慢慢亮了起来：“干扰……难受……不需要直接破坏结构，只需扰乱其运作……有道理！或许我们一直想错了方向，总想着一击必杀。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造物，让它‘失效’可能比摧毁它更容易！”
她立刻在图纸上写画起来：“粘性陷阱……润滑障碍……高强度气味、声光干扰集中投放……甚至，如果它能被远程操控，我们是否可以尝试干扰或屏蔽其控制信号？”
思路一打开，沈宛似乎重新找到了方向，疲惫一扫而空，又恢复了那种研究狂人的状态。
黄轩看着她重新投入工作的背影，心里那种莫名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如果……如果真的能变回人，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好像……也不赖？）
这个念头让他狗脸一热，赶紧甩了甩头，把那些旖旎思绪甩出去。（想什么呢！仗还没打呢！先活下来再说吧！）
就在这时，研究院的门被轻轻敲响，王承恩的声音传来：“沈博士，陛下请您和圣犬即刻去一趟，有紧急军情。”
——
偏殿内，气氛凝重。朱由检、史可法，还有几位核心将领都在，人人面色严肃。
见黄轩和沈宛进来，朱由检示意他们上前，指着桌上一份刚刚送达、还带着尘土气息的密报道：“山海关最新情报。吴三桂派死士冒死接近清军大营，终于看清了那‘巨神兵’的一些细节。”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并非完全的死物造物。据报，那些‘巨神兵’的外壳，似乎是……用大量活树的树干，混合了某种黑色胶质，再镶嵌铁片和骨骼拼合而成！其关节处，隐约可见扭曲的、尚未完全枯死的藤蔓缠绕驱动！而核心处的幽蓝光芒，来自镶嵌在胸膛位置的……某种巨大的、搏动着的菌类聚合体！萨满的图腾则刻印在菌体周围！”
（活树？藤蔓？巨型蘑菇？！）黄轩听得狗毛倒竖！（这特么是树精+僵尸+蘑菇怪的缝合体啊！幽冥和萨满这是搞了个亡灵植物军团？！）
沈宛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以活性植物为骨架，幽冥能量驱动核心，萨满图腾强化并赋予其行动指令……难怪刀枪难入，植物纤维本就坚韧，混合了幽冥胶质和铁片骨骼……这，这简直是……”
“简直是妖孽！”一位老将忍不住骂道。
史可法眉头紧锁：“如此一来，之前针对纯粹能量或金属结构的方案，恐怕都要调整。活性植物或许怕火？但寻常之火，恐难迅速焚毁如此巨物。”
“怕火？也未必。”沈宛迅速思考着，“既然是活性植物和菌类结合，或许……我们可以从破坏其‘活性’入手？‘酱香世子’研制的那些针对菌类能量的‘风味’物质，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还有，如果其关节依靠藤蔓驱动，是否可以针对性切断或腐蚀？”
朱由检目光灼灼：“沈卿，可有把握尽快研制出针对性武器？”
沈宛看了一眼黄轩，想起刚才讨论的思路，重重地点了点头：“陛下，已有新思路！结合圣犬的建议，臣与仙菇世子们，可尝试开发复合型干扰与破坏武器！以强效腐蚀、易燃粘胶、高频能量干扰和针对性‘风味’攻击为主，不求一击摧毁，但求使其瘫痪失效！”
“好！”朱由检一拍桌子，“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朕全力支持！”
他看向黄轩，眼神深邃：“圣犬，此番，又要倚重你了。”
黄轩挺起胸膛，用力点了点头。（放心吧陛下，为了肉骨头……啊呸，为了大明！为了……呃，未来的幸福生活？）
备战进入了最后也是最紧张的阶段。沈宛和蘑菇世子们开始了昼夜不停的研究和试验，目标明确：打造能让“巨神兵”变成“傻大木”的特种武器。
而黄轩，除了偶尔参与讨论，更多时间是在适应一些……奇怪的新装备。比如特制的、能喷射粘稠胶液或易燃油脂的狗用背囊，以及一些需要他用狗嘴激活的特殊“风味”投掷物。
就在出征前三天，沈宛带着一脸混杂着兴奋和疲惫的神情，向朱由检展示了第一批定型样品，并进行了最后一次小规模测试。
测试场上，一个用木材、藤蔓和模拟菌核制成的、缩小版的“巨神兵”靶子立在那里。
随着指令，特制的弩炮发射出包裹着强腐蚀液和易燃油脂的罐体，命中靶子后炸开，迅速侵蚀并点燃了木质结构；紧接着，“风味”雾气笼罩，靶子内部模拟菌核的能量反应明显紊乱、衰减；最后，几支带着倒钩、连接着韧性极强金属丝的弩箭射出，死死缠绕住靶子的“关节”处……
当演示结束时，那个缩小的“巨神兵”靶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冒着刺鼻气味的、被缠得动弹不得的残骸。
虽然只是模拟，但效果让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有此利器，我军胜算大增！”史可法激动道。
朱由检也露出了久违的、充满希望的笑容。
出征前夜，万事俱备。黄轩最后一次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心里却忽然想起王承恩的话，还有沈宛在灯下奋笔疾书的侧影。
（等打完了仗……真的能变回人吗？）
（还有那个周玉凤……她到底为啥会‘仰慕’一只狗啊？！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比对付巨神兵还让人不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