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轩觉得自己可能是史上最憋屈的穿越者。
别人穿越要么王霸之气一震天下归心，要么系统加持一路爽文。他呢？变成狗就算了，现在还被裹成木乃伊，躺在小推车里满南京城找树。
“左边巷口有微弱反应……等等，是卖臭豆腐的。”黄轩抽了抽鼻子，狗脸垮下来。
沈宛推着车，忍着笑：“圣犬，咱们已经找了两个时辰了。要不先休息？”
“不能休息。”黄轩盯着眼前只有他能看到的能量丝线——那根从金属碎片延伸出来的、若有若无的银色细线，正在街巷中蜿蜒，“还剩不到二十八个时辰……呸，我是说不到一天半。”
周玉凤跟在旁边，手里提着食盒和水壶，小声说：“圣犬，您伤口还在渗血……”
黄轩这才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咬咬牙：“没事，死不了。”
其实他慌得一匹。
系统那个“认知瘟疫”的警告像倒计时炸弹在脑子里滴答响。要是真让那棵树在城里长成了，南京百万人可能都会变成……变成啥？行尸走肉？还是狂信徒？
想想就头皮发麻。
“等等！”黄轩突然喊停。
能量丝线在前方岔路口打了个转，指向……皇宫方向？
“不会吧……”黄轩狗眼瞪圆了。
“怎么了？”沈宛问。
“那个分支……可能在皇宫里。”黄轩声音发干。
三人都沉默了。
皇宫是什么地方？戒备森严，锦衣卫层层把守。幽冥和萨满的人是怎么把“树种”弄进去的？
除非……
“有内应。”沈宛低声说，“而且地位不低。”
黄轩想起那个一直没揪出来的“千面”。会不会是他？
“走，回宫！”黄轩咬牙。
——
乾清宫里，崇祯正在……啃第二块饼干。
看见黄轩被推进来，他赶紧把饼干藏到奏折下面，擦了擦嘴：“黄轩，有线索了？”
“皇上，您今天吃了多少块饼干？”黄轩冷不丁问。
崇祯一愣，有点不好意思：“三……三块吧。政务繁忙，顾不上用膳……”
“太医说您胃不好，要按时吃饭。”黄轩叹口气，“王公公呢？怎么没盯着您？”
“朕让他去查宫中物资损耗了。”崇祯转移话题，“你说线索指向皇宫？”
黄轩点头，把发现说了。
崇祯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最后他站起来，在殿里踱步：“皇宫……好啊，真好。朕的眼皮子底下。”
声音很平静，但黄轩听出了压抑的愤怒。
“皇上息怒。”沈宛行礼，“当务之急是找到具体位置。”
“怎么找？”崇祯看向黄轩，“你能追踪到精确地点吗？”
黄轩试了试【能量溯源】。丝线确实指向皇宫，但进了宫墙后就变得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需要更近。”他说，“最好能……在宫里转一圈。”
崇祯立刻下令：“王承恩！”
王公公小跑着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传朕口谕，圣犬要在宫中巡查‘妖氛’，各宫门禁军不得阻拦，所有人等配合。”
王承恩愣了愣，看了眼绷带狗，又看看皇帝，最后躬身：“老奴遵旨。”
——
于是，南京皇宫出现了奇景：
一条缠满绷带的金毛犬坐在特制小推车里，由工部郎中之女推着，皇后妹妹提着食盒跟在旁边，在宫里慢悠悠地“遛弯”。
沿途的太监宫女都窃窃私语：
“圣犬又受伤了？”
“这次看起来伤得好重……”
“听说是在外面降妖除魔受的伤！”
“真不愧是护国圣犬啊！”
黄轩听得老脸一红，只能装作专心感应。
能量丝线在宫里弯弯绕绕。经过御花园时，丝线亮了亮；经过太液池时，又弱下去。最后……指向了后宫深处的一个偏僻院落。
“冷宫？”周玉凤小声说。
那是前朝废妃居住的地方，如今空置着，平时少有人去。
“去看看。”黄轩说。
院落很破败，门窗都落了灰。但黄轩一靠近，能量感应就强烈起来——就是这里！
“所有人后退。”黄轩示意沈宛停下推车，自己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
“你干什么！”沈宛急了。
“里面可能有危险。”黄轩一瘸一拐地往院门走，“你们在外面等我。”
“不行！”两女同时说。
崇祯也跟来了，见状皱眉：“黄轩，让锦衣卫先进去。”
“不行，能量场会干扰普通人。”黄轩摇头，“我是活体感应器，抗性高些。”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抗性高不高，但总不能让别人冒险。
推开院门，灰尘扑面而来。
院子里杂草丛生，但在院子中央……有一小片地异常干净。
干净得寸草不生。
而在那片地的正中央，长着一株……盆栽？
黄轩狗眼瞪圆了。
那是一株一尺来高的小树苗，暗紫色的茎，漆黑色的叶子，叶片上果然有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但它被种在一个普通的花盆里，花盆上还贴着张字条。
黄轩凑近一看，字条上写着：
【第八日分支实验体·三号】
【生长进度：37%】
【预计成熟时间：明日午时】
【注：请按时浇水】
黄轩：“……”
他狗脑子转了三圈，才反应过来——这玩意儿还真要人照顾？！幽冥那帮人搞这么大阵仗，结果种棵树还要写备忘录？！
就在这时，小树苗忽然抖了抖叶子。
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
黄轩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里莫名其妙冒出个念头：这树真好看……想浇水……想把它搬回自己窝里……
“不对！”他猛地甩头，发动【能量过载感知】。
眩晕感退去，但后背的伤更疼了。
这树果然已经开始散发认知干扰了！虽然现在很微弱，但等它成熟……
必须毁掉！
黄轩环顾四周，想找工具。但院子里空空如也。他现在又没力气挖土拔树。
正着急呢，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宛和周玉凤还是跟进来了。
“这就是……”沈宛看着那盆栽，脸色发白。
“别看它！”黄轩赶紧挡在她们面前，“这树会迷惑人！”
周玉凤已经眼神发直了，喃喃道：“好漂亮的树啊……”
“玉凤！”沈宛一把拉住她，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打开塞子。
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是提神醒脑的草药。
周玉凤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吓得后退两步：“我刚才……觉得它特别亲切……”
“你们快出去。”黄轩催促，“这树还没完全成熟，但已经有影响了。”
“那你呢？”沈宛问。
“我想办法弄死它。”黄轩龇牙，“实在不行……我就尿它一脸。”
两女：“……”
虽然知道圣犬是在说笑，但沈宛还是红了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
最后还是沈宛想出了办法——她从实验室带来了特制的腐蚀药剂，原本是处理金属废料的，应该对植物也有效。
但问题是怎么靠近。这树苗的能量场虽然弱，但靠近了还是会干扰神智。
“我来。”黄轩说，“我抗性强，而且……我有个想法。”
他调动体内剩余不多的能量，不是防御，而是模拟——模拟蘑菇世子的能量波动。
既然这树用的是蘑菇世子的能量基础，那同源能量也许能……骗过它？
黄轩小心翼翼地靠近树苗。一步，两步……离树苗还有三尺时，那种眩晕感又来了。
他咬紧牙关，继续模拟蘑菇能量。
树苗的叶子忽然停止了抖动。
有效！
黄轩又靠近一步，树苗没反应。再一步……他成功走到了花盆前。
“快！”他对沈宛说。
沈宛立刻将腐蚀药剂倒进花盆里。
“嗤——”
树苗剧烈颤抖起来！叶片上的银色纹路疯狂闪烁，暗紫色的茎干开始萎缩、变黑。一股尖锐的、类似惨叫的精神波动猛地爆发！
黄轩被震得脑袋嗡嗡响，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树苗终究还是枯死了。最后化作一滩黑色的黏液，渗进土里。
能量丝线……断了。
黄轩喘着粗气，看着那滩黏液，心里却更沉了。
“分支实验体·三号”。那说明至少还有一号和二号。
一号可能是皇庄那棵母树。那二号呢？在哪儿？
“黄轩！”沈宛冲过来扶他，“你怎么样？”
“没事……”黄轩话没说完，忽然觉得嘴里发甜。
他低头，看见绷带上渗出的血更多了。
完犊子，伤口又裂了。
——
再次被抬回实验室时，黄轩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沈宛一边给他重新包扎，一边掉眼泪：“你就不能爱惜点自己吗？”
“哭啥……”黄轩虚弱地说，“这不是……搞定了嘛……”
“搞定一个，还有别的！”沈宛抹了把眼睛，“而且皇庄那棵大的怎么办？你现在这样，怎么去？”
黄轩沉默了。
是啊，皇庄那棵十丈高的母树，周围还有那么强的能量场。他现在走路都费劲，怎么打？
正发愁呢，系统提示音忽然响了：
【检测到关键威胁“第八日分支·三号”已清除】
【奖励：能量点+10，当前能量点55】
【解锁临时状态：同源伪装（残）】
【状态描述：成功模拟蘑菇能量骗过实验体，获得残次版伪装能力。可短暂伪装成同源能量体，持续时间：一刻钟。冷却时间：十二时辰】
【警告：伪装期间若遭遇能量冲击，将暴露并受到反噬】
黄轩眼睛亮了。
虽然只有一刻钟，虽然可能被发现……但至少有机会靠近那棵母树了！
“沈宛，”他忽然说，“帮我个忙。”
“什么？”
“把我身上这些绷带……缠紧点。最好缠得我能站起来。”
“你疯了？！”沈宛瞪他。
“没疯。”黄轩看着她，狗眼里是少有的认真，“还剩一天。要么我去拼命，要么等那棵树成熟，全城人变成傻子。你选哪个？”
沈宛咬着嘴唇，眼泪又涌出来了。
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周玉凤在旁边小声说：“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黄轩和沈宛同时问。
“我……我可以照顾圣犬。”周玉凤倔强地说，“而且，我是皇后妹妹，有些场合……也许有用。”
黄轩想拒绝，但看着两女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要死一起死吧。
反正穿越成狗这种事儿都经历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
深夜，皇宫角楼。
崇祯亲自来送行。他看着被绷带裹得像个球、但勉强能站立的黄轩，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活着回来。”
“放心吧皇上。”黄轩咧嘴笑，“我命硬。”
一旁，王承恩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盖着红布。
“这是……”黄轩疑惑。
崇祯掀开红布。托盘上是一套……缩小版的明光铠？狗用的？
“朕让工部赶制的。”崇祯说，“虽然不一定挡得住那些邪术，但……多少有点用。”
黄轩看着那套精致的小铠甲，心里一热。
“谢皇上。”
穿铠甲的过程很滑稽。黄轩现在本来就行动不便，还要套上这堆铁片。沈宛和周玉凤手忙脚乱地帮他穿，好几次差点把他绊倒。
最后穿戴整齐，黄轩站在那儿，活像一只……武装到牙齿的粽子狗。
崇祯想笑，但笑不出来。
“还有这个。”崇祯又递过来一个小布袋。
黄轩用嘴叼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压缩饼干，还有一小瓶水。
“路上吃。”崇祯说。
黄轩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妈的，这皇帝……还挺会收买狗心。
“出发吧。”他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宫外走。
沈宛推着空车跟在后面——黄轩现在穿着铠甲，坐不进车里了。周玉凤提着药箱和食盒。
三人一狗，在夜色中离开了皇宫。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崇祯在角楼上站了很久。
王承恩小声劝：“皇上，夜凉，回宫吧。”
崇祯摇头，看着远处皇庄方向那隐约可见的暗紫色光晕。
“王伴伴，”他忽然说，“你说……朕是不是很没用？”
“皇上何出此言？”
“危难当头，却要一条狗去拼命。”崇祯苦笑，“朕这个皇帝……当得真够窝囊的。”
王承恩沉默了。许久，他才说：“圣犬不是普通的狗。他是上天派来助大明的。皇上您要做的，是等他回来时，把大明治理好。”
崇祯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他转身下楼梯，边走边说：“传旨，明日早朝取消。朕要……亲自去一趟太庙。”
“皇上！太庙路远，而且……”
“朕要去求列祖列宗。”崇祯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求他们保佑黄轩……保佑这条愿意为大明朝拼命的狗。”
王承恩眼眶一热，躬身：“老奴……遵旨。”
——
而此时，黄轩他们已经出了城。
夜色中，皇庄废墟那棵巨树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暗紫色的树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漆黑色的树冠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黄轩停下脚步，看着那棵树，狗嘴里嚼着崇祯给的压缩饼干。
“你还有心情吃东西？”沈宛小声问。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黄轩咽下饼干，“再说了，这可是皇上御赐的，不能浪费。”
周玉凤忽然说：“圣犬，您说……咱们能赢吗？”
黄轩转头看她。月色下，这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明明害怕，却还倔强地跟来了。
“能。”他说，“因为咱们这边……”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
“有全天下最会啃饼干的皇帝，有敢给狗做手术的姑娘，有不怕死的皇后妹妹，还有……”
他指了指自己：
“一条不想当单身狗的狗。”
沈宛噗嗤笑了，周玉凤也抿嘴笑。
笑着笑着，黄轩深吸一口气，看向那棵巨树。
伪装状态还剩十二个时辰冷却。他们必须在明天午时前，找到靠近并摧毁它的办法。
而树冠之上，那些“人头花”正在月光下缓缓绽放。
每一朵花的脸，都朝着南京城的方向。
像是在等待什么。
黄轩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那个词：
“认知瘟疫”。
明天午时，这些花会完全开放吗？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
但有一点很清楚：
这场仗，必须在天亮前，打出个结果。
“走吧。”他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
身后，南京城的灯火渐远。
前方，是黑暗中的巨树，和未知的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