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京城的路上，黄轩一句话都没说。
沈宛和周玉凤也不敢问。她们看见千面出现又消失，听见了那些话，但听不懂——“播种者候选”、“钥匙”是什么意思？
黄轩自己也不懂。但他心里发慌。
系统是穿越时自带的，任务是辅佐崇祯兴明，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选之……狗。可现在幽冥的人说，他是“播种者候选”？
播种者计划，不是幽冥颠覆大明的阴谋吗？
难道……
他不敢往下想。
——
进城时天已大亮。街上的百姓看起来……不太一样。
不是变坏了，是变好了。
卖早点的小贩笑容真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眼神更清明，连街角的乞丐都坐直了身子，眼里有了光。
“那些光点……”沈宛喃喃道，“真的清除了认知污染？”
黄轩点点头。巨树最后释放的净化能量，显然起作用了。但这让他更困惑——如果幽冥造出那棵树是为了控制人，为什么树会有净化功能？
除非，树的本意不是控制，是别的什么。而幽冥扭曲了它。
就像千面说的：他们不懂树的“伟业”。
妈的，这水太深了。
——
乾清宫里，崇祯一夜没睡。
看见黄轩被搀扶进来，他立刻起身：“怎么样了？”
“树……解决了。”黄轩干巴巴地说，“但树心被千面抢走了。”
崇祯脸色一沉：“千面亲自出手了？”
“嗯。”黄轩犹豫了一下，“他还说了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
黄轩把“播种者候选”和“钥匙”的事说了。他没全说，只说了个大概，但崇祯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殿里一时寂静。
王承恩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许久，崇祯才开口：“你觉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黄轩实话实说，“但我不可能是他们的人。我是来帮皇上的。”
“朕知道。”崇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这是皇帝第一次蹲下来和一条狗平视，“黄轩，朕信你。无论你是什么，从你救朕出北京那天起，你就是大明的圣犬，是朕的朋友。”
黄轩鼻子一酸。
妈的，这皇帝……真会煽情。
“皇上……”他想说点什么，但说不出来。
“但是，”崇祯站起来，脸色严肃，“如果幽冥认为你是‘钥匙’，那你接下来的处境会很危险。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抓你。”
黄轩当然知道。千面最后那个笑脸，比任何威胁都可怕。
“朕会加派锦衣卫保护你。”崇祯说，“从今天起，你搬进宫里住。沈姑娘和周姑娘也一起。”
“这不合规矩吧？”沈宛小声说。
“非常时期，顾不了那么多。”崇祯摆手，“王伴伴，去安排。”
“老奴遵旨。”
——
于是，黄轩住进了乾清宫偏殿。
待遇是真好。特制的狗窝铺了三层软垫，三餐有御厨专门做，还有太医定时来换药。
但黄轩浑身不自在。
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不是恶意，是……审视。好像所有人都在想：这条狗到底是不是卧底？
连王承恩看他的眼神都复杂了许多。
唯一没变的，是沈宛和周玉凤。
沈宛每天来给他换药，动作依旧轻柔，但话少了。周玉凤还是天天送吃的，但有时候会看着他发呆，眼圈红红的。
“你们……”黄轩终于忍不住，“是不是也怀疑我？”
两女同时摇头。
“那你们怎么了？”
沈宛咬了咬嘴唇：“我们在想……如果你真是‘钥匙’，那你的处境太危险了。幽冥不会放过你。”
周玉凤小声说：“我怕你出事。”
黄轩心里一暖，又有点苦涩。
他也不想出事啊。但这事儿，不是他说了算。
——
三天后，伤势好得差不多了。
黄轩决定做两件事：第一，查清楚“播种者”到底是什么意思；第二，想办法唤醒蘑菇家族。
没有蘑菇世子们的科研能力，对抗幽冥太吃力了。
查资料的任务交给了沈宛——她可以调用工部和太医署的档案。黄轩自己则准备去一趟太庙密室。
上次在那里找到了蘑菇母株，也许这次能找到唤醒的办法。
但去之前，他先找了趟系统。
“系统，解释一下‘播种者候选’是什么意思？”
系统沉默。
“说话啊！别装死！”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
“那‘钥匙’呢？”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
黄轩怒了：“我要这系统有何用！”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触发隐藏提示：相关情报需达到“能量点100”并完成“身份验证”任务后解锁】
身份验证？
什么鬼？
【支线任务：身份验证】
【任务描述：前往南京城北紫金山观星台，激活遗留信标】
【任务奖励：解锁身份信息第一阶段，能量点+20】
【警告：任务期间可能遭遇幽冥势力拦截，请做好准备】
【是否接受？】
黄轩盯着那行字，狗爪子都在抖。
去，还是不去？
去，可能中埋伏。不去，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想起千面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具，想起那些被幽冥害死的人，想起崇祯信任的眼神。
妈的，拼了！
“接受！”
——
当晚，黄轩偷偷溜出皇宫。
他没告诉任何人。这事太危险，不能连累别人。
紫金山在城北，离皇宫不远。观星台是前朝建的，现在已经废弃，平时没人去。
黄轩一路潜行，躲过巡逻的锦衣卫——他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宫里宫外都是守卫。
好不容易溜出城，来到山脚下。观星台就在山顶，月光下像个巨大的影子。
爬山对狗来说不难，但黄轩心里直打鼓。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果然，刚到半山腰，他就被拦住了。
不是人。
是……影子。
十几个扭曲的、不成人形的黑影从树林里冒出来，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它们没有实体，但散发着浓郁的幽冥能量。
影崽？不对，比影崽强多了。
黄轩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但心里叫苦——他现在什么装备都没有，就一条光秃秃的狗！
为首的黑影发出嘶哑的声音：“钥匙……交出……钥匙……”
“交你大爷！”黄轩龇牙，发动【能量过载感知】。
黑影们的能量结构在眼前显现——核心都在胸口位置，幽蓝中夹杂着暗红，是幽冥和萨满的混合体。
但有个问题：这些影子没有致命弱点。或者说，它们的弱点被层层保护，根本打不到。
“麻烦……”黄轩后退一步，脑子飞快转。
硬拼肯定不行。跑？影子速度更快。
怎么办？
正着急时，他忽然想起新技能【本源共鸣】。描述说可以和同源能量体建立连接，借用能力。
同源……蘑菇世子的能量？
可蘑菇世子们在沉睡啊！
等等，不一定非要活着的同源体。那些被抽取、复制的能量算不算？比如……那棵树残留的能量？
黄轩集中精神，尝试感知周围。果然，在观星台方向，他感应到一丝极微弱的、熟悉的能量波动——是蘑菇世子的能量残留！很可能是之前被幽冥带来这里做实验留下的！
“就是现在！”
他发动【本源共鸣】！
瞬间，一股温暖的能量从观星台方向涌来，流入他体内。不是很多，但够用。
黄轩感到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那是蘑菇世子们研究能量结构的记忆片段。其中有一个片段是：如何用共振频率破坏不稳定能量体。
影子们显然是不稳定能量体！
他来不及细想，跟着本能，将涌入的能量调整到特定频率，然后……“吼”了出去！
不是声音，是能量波！
“嗡——”
影子们同时僵住！它们体内的能量结构开始共振、紊乱、冲突！
“有效！”黄轩大喜，加大输出！
黑影们发出无声的惨叫，一个个开始崩解、消散，最后化作黑烟消失。
但黄轩也虚脱了。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他和借来的所有能量。
他趴在地上喘气，心里后怕——这技能消耗太大了，下次得慎用。
休息片刻，他继续往山顶爬。
观星台到了。
那是一座石制高台，上面有铜制仪器，但都锈蚀了。台子中央，有一个奇怪的图案——不是大明常见的纹饰，更像是……某种科技文明的标志？
黄轩走近，图案忽然亮起蓝光。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检测到候选者生命体征】
【开始身份验证】
【请将前爪置于扫描区】
黄轩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蓝光扫描过他全身，停顿了几秒。
【dNA序列验证通过】
【能量特征验证通过】
【精神波动验证通过】
【欢迎回来，播种者计划·第七号候选者】
黄轩狗脑子嗡的一声。
第七号候选者？什么意思？还有其他六个？
【现在开始传输第一阶段身份信息】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
他“看见”了：
一个巨大的、银白色的空间站，悬浮在宇宙中。
无数培养舱，里面沉睡着各种生物——有人类，有动物，甚至有植物。
一个声音在宣读：“银河系第三旋臂文明多样性保护协会，播种者计划正式启动。为确保文明在灾难中延续，特选取七名候选者，携带文明火种，前往不同时空节点……”
画面切换。
他看见自己被选中——不是狗，是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穿着银白色制服，躺进培养舱。
“第七号候选者，黄轩。投放时空：地球，明末崇祯年间。任务：辅佐文明主体渡过危机，确保文明延续……”
“但因时空乱流，投放过程出现偏差。候选者生命形态转化错误，转为犬科。系统自动适配，生成‘兴明’辅助程序……”
“注意：幽冥组织为‘收割者计划’执行者，目标清除所有播种者，阻止文明延续……”
信息戛然而止。
黄轩瘫在地上，狗眼睁得滚圆。
他全明白了。
他不是穿越者——至少不完全是。
他是被一个叫“文明多样性保护协会”的组织，派来拯救大明文明的“播种者”！
幽冥是敌对组织“收割者”的人，要毁灭文明！
千面说的“钥匙”，是指他体内携带的“文明火种”——那可能是一个能量核心，或者数据库，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是延续文明的关键。
而“播种者候选”，意思是……他是七个候选者之一？还有其他六个，在其他时空？
信息量太大，黄轩一时消化不了。
但有一点很清楚：他的任务没变——辅佐崇祯，兴复大明。
只是这任务的背后，多了层星际文明的意味。
“这可真是……”他苦笑，“狗血剧升级成科幻大片了。”
正想着，系统提示音响起：
【身份验证任务完成】
【解锁身份信息第一阶段】
【能量点+20，当前能量点105】
【新任务发布：前往北京，激活遗留信标二号】
【任务描述：紫金山信标已激活，但信息不完整。需前往原投放点——北京煤山，激活完整信标，获取全部身份信息与文明火种使用指南】
【警告：幽冥已知晓你的身份，必将在煤山设伏】
【任务奖励：解锁全部身份信息，解锁文明火种初级权限，能量点+50】
【是否接受？】
黄轩看着那行字。
去北京？现在北京在清军手里，还有幽冥设伏？
这简直是送死。
但他没有选择。
不知道身份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就必须搞清楚全部的真相——他是谁，来干什么，文明火种怎么用。
这关系到能不能真正拯救大明。
“接受。”他咬牙说。
【任务已接受】
【建议：组建小队前往。单人任务成功率低于3%】
黄轩苦笑。
组队？找谁？
崇祯肯定不能去。沈宛和周玉凤是普通人，太危险。锦衣卫……面对幽冥的高科技，他们可能帮不上忙。
蘑菇家族还在沉睡。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
他自己。
但系统说得对，单人成功率太低。
正发愁时，观星台下忽然传来脚步声。
黄轩立刻警惕起来，躲到石柱后。
上来的是两个人。
不，一人一……蘑菇？
月光下，沈宛气喘吁吁地爬上来，手里捧着个花盆。花盆里，是一株小小的、乳白色的蘑菇。
蘑菇世子？
“黄轩！你在吗？”沈宛小声喊。
黄轩走出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感觉到能量波动……”沈宛说，“而且这株小蘑菇忽然醒了，一直往这个方向指。”
花盆里，那株小蘑菇晃了晃菌盖——是铁骨世子？最小的那个？
“它……醒了？”黄轩又惊又喜。
“不完全醒。”沈宛说，“更像是一种本能反应。但它确实有意识了，虽然很微弱。”
小蘑菇又晃了晃，菌丝伸出花盆，指向北方。
北京方向。
黄轩看着蘑菇，又看看沈宛，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沈宛，”他说，“你信我吗？”
“信啊。”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去一趟北京，很危险，可能回不来……”
沈宛打断他：“我跟你去。”
“你……”
“我是工部郎中之女，懂机械、懂火药、懂医术。”沈宛眼睛很亮，“我能帮上忙。而且……”
她顿了顿，脸有点红：“而且你说过，要活着回来娶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黄轩愣住了。
这话……他好像是说过。在某个生死关头，开玩笑说的。
但沈宛记住了。
“还有我。”另一个声音传来。
周玉凤从台阶下走上来，也喘着气：“我也去。我是皇后妹妹，有些场合……也许有用。”
黄轩头大了：“你们怎么都……”
“我们偷听到你和皇上的谈话了。”周玉凤小声说，“知道你要去查身份。我们不会拖后腿的。”
黄轩看着两女，又看看那株小蘑菇。
忽然觉得，也许……真能成？
“好。”他点头，“但这事得瞒着皇上。他肯定不会同意。”
“已经瞒着了。”沈宛说，“我们说带你出城散心。”
黄轩苦笑。这俩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准备一下，三天后出发。”他说，“去北京，煤山。”
“去干什么？”周玉凤问。
黄轩看向北方，缓缓吐出两个字：
“回家。”
回他最初来到这个时代的地方。
也是揭开一切真相的地方。
他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他。
但他知道，这一去，要么揭开所有谜底，拯救大明。
要么，死在那里。
没有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