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根细刺扎在林烨心头。他抬头望向丹堂顶端的丹炉雕塑，晨雾中，炉口似乎飘着一缕极淡的黑色烟气，混在药香里，比上次闻到的腥甜更隐晦，却带着一丝熟悉的阴冷 —— 与凡域混沌傀儡残息的气息，竟有三分相似。
“还愣着干什么？李管事等着呢。” 值守弟子斜倚在门框上，后颈的奴印印记被衣领遮住大半，却在转身时露出一道黑色的细痕，像是刚被什么东西灼烧过。林烨跟着他走进丹堂，刚跨过门槛，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 正中央的八尊青铜丹炉泛着青白色的光，炉壁上的黑色药渣比上次更厚，火塘里的灵脉炭燃得有气无力，偶尔爆出的火星都是黑色的。
“林烨来了？跟我来，刘师兄会教你基础炼药。” 李管事从东屋走出来，面色比上次更蜡黄，眼下的青黑几乎蔓延到颧骨，说话时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药渣。他领着林烨走到西侧的药架旁，一个穿着灰布袍的年轻弟子正低头研磨灵草，听到脚步声，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刘师兄，这是林烨，以后跟着你学炼药，多带带他。” 李管事拍了拍那弟子的肩膀，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的后颈，刘师兄的身体又是一颤，却飞快地低下头：“是，管事。”
李管事走后，刘师兄才缓缓抬起头，他约莫二十岁，眼神里满是疲惫，手指关节泛白，握着玉杵的手微微发抖。“先从研磨灵草开始吧，” 他将一袋青冥草推到林烨面前，声音压得很低，“按纹路研磨，别太用力，也别问太多。”
林烨接过青冥草，指尖泛着淡绿光 —— 凡心术的气息刚触碰到草叶，就感觉到一丝异样：草叶深处藏着一缕极淡的黑色气息，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与丹炉壁上的药渣气息同源。他故意放慢研磨的速度，目光扫过药架上的丹药 —— 大多数是常见的清心丹、凝气丹，呈淡青色或白色，可在药架最底层的一个暗格里，却藏着几颗暗红色的丹药，丹药表面隐约有黑色纹路，像蛛网一样缠绕。
“刘师兄，那是什么丹药？” 林烨指着暗格，语气随意，却紧紧盯着刘师兄的反应。
刘师兄的身体猛地一僵，玉杵 “当啷” 一声掉在石臼里，他慌忙捂住暗格，声音带着颤抖：“没…… 没什么，是废弃的丹药，还没来得及处理。”
“废弃的丹药怎么会放在暗格里？” 林烨追问，指尖的凡心术气息悄悄靠近暗格 —— 那几颗暗红色丹药里，黑色纹路突然泛起微弱的波动，一股熟悉的混沌气扑面而来，比之前在荒心阵遇到的混沌气更稀薄，却更阴毒，像是融入了凡人的哀嚎。
刘师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后退一步，撞到药架，几袋灵草掉在地上。“别问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恐惧，“再问…… 再问你会出事的！”
“出什么事？”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烨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老袍的男人站在那里，须发半白，眼神锐利，腰间挂着 “丹堂长老” 的木牌，正是赵长老的师弟 —— 王长老。他不知何时来的，手里拿着一个药罐，罐口飘着黑色烟气，眼神里带着审视，落在暗格的丹药上。
刘师兄吓得立刻低下头，膝盖微微弯曲，像是要下跪：“王长老…… 我……”
“你先下去。” 王长老打断他，语气冷淡，刘师兄如蒙大赦，捡起玉杵匆匆离开，走前还回头看了林烨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
王长老走到药架前，拿起暗格里的暗红色丹药，丹药在他掌心泛着微弱的红光，黑色纹路更清晰了。“这是‘炼魂丹’，”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用来稳固灵脉的高阶丹药，只是炼制过程复杂，成功率低，所以很少示人。”
林烨看着丹药上的黑色纹路，心里冷笑 —— 这哪里是稳固灵脉的丹药，纹路里的混沌气和凡人魂魄气息，比之前发现的奴印符更浓，分明是用凡人魂魄炼制的邪丹！他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可这丹药的气息…… 怎么和混沌气有点像？”
王长老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凑近林烨，气息里带着药渣的腥甜：“你见过混沌气？”
“在凡域时遇到过混沌傀儡，” 林烨语气平静，胸口的凡心符碎片微微发烫，“只是觉得气息相似，或许是我看错了。”
王长老盯着林烨看了半晌，才缓缓收回目光，将丹药放回暗格：“你刚学炼药，对气息不熟悉也正常。丹堂最近有一批废弃丹药，堆在地下的废丹窖里，没人处理，你去清理一下吧 —— 顺便熟悉熟悉丹药的分类，对你以后学炼药有好处。”
林烨心里一凛 —— 废丹窖？之前李管事提过，那是丹堂存放废弃丹药的地方，位于丹堂地下，常年锁着，只有杂役弟子偶尔去倒废丹。王长老突然让他去处理，分明是故意的，十有八九是设了局。
“弟子遵命。” 林烨躬身应下，却悄悄将一粒被黑色气息污染的青冥草叶藏进袖口 —— 这是证据，若废丹窖里真有问题，至少能证明丹堂的丹药被混沌气污染。
王长老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转身走向东屋 —— 他早已接到赵长老的命令，若林烨再追问炼魂丹的事，就借废丹窖的 “意外” 除掉他，最好能嫁祸他偷废丹，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跟着李管事去废丹窖的路上，林烨故意放慢脚步，观察丹堂的布局 —— 从地面到地下，要经过三道铁门，每道门上都刻着复杂的灵纹，灵纹里藏着奴印符的碎片，像是在镇压什么东西。李管事打开最后一道铁门时，一股浓烈的腥甜气扑面而来，比地面的药香更刺鼻，还夹杂着腐朽的气息，让林烨的凡心术气息瞬间紧绷。
“废丹窖里的丹药都带浊气，少吸点气，赶紧处理完上来。” 李管事将一盏灵灯递给林烨，灯芯泛着微弱的绿光，“里面有分类的木箱，按‘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分，别弄混了。” 说完，他就关上铁门，脚步声渐渐远去 —— 显然是故意把林烨单独留在里面。
废丹窖里一片漆黑，只有灵灯的绿光照亮一小片区域。林烨举起灵灯，环顾四周 —— 窖壁上刻满了灵脉纹，却泛着黑色的光，地面上堆着无数药罐，有的已经破碎，流出暗红色的药液，药液里还漂浮着细小的黑色纹路，与炼魂丹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走到一个 “不可回收” 的木箱前，打开箱盖 —— 里面装满了破碎的丹药，大多数是暗红色，表面的黑色纹路已经模糊，却仍能感应到混沌气的波动。林烨用凡心术的气息轻轻拂过，突然感觉到一缕微弱的魂魄气息 —— 像是之前在药罐里感应到的凡人魂魄，只是更微弱，几乎要消散。
“果然有问题。” 林烨小声自语，将几颗带黑色纹路的废丹和一片破碎的奴印符碎片藏进布囊 —— 这些都是丹堂用凡人魂魄炼药的证据。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 “沙沙” 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林烨猛地转身，灵灯的绿光扫过 —— 只见两个穿着灰布衫的杂役弟子从黑暗中走出来，眼神空洞，后颈的奴印印记泛着黑色的光，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飘着黑色的烟气，正是之前王长老手里的那种。
“你们是谁？” 林烨握紧灵灯，指尖的凡心术气息泛着淡绿光 —— 他能感觉到，这两个杂役弟子被人控制了，眼神里没有丝毫自主意识，像被操纵的木偶。
杂役弟子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陶罐，将黑色烟气朝着林烨泼来 —— 烟气刚靠近，林烨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混沌气，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浓，还带着麻痹灵脉的毒性！
“果然是局！” 林烨迅速后退，胸口的凡心符碎片突然亮起金光，与凡心术的淡绿光交织，形成一道光盾 —— 黑色烟气撞在光盾上，瞬间消散，却留下一股焦苦味，与白隐被扰灵粉所伤时的气息完全吻合！
杂役弟子见烟气无效，又举起陶罐，朝着林烨冲来。林烨没有还手，只是用凡心术的气息轻轻拂过他们的后颈 —— 凡心符的金光顺着气息渗入奴印印记，杂役弟子的身体突然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却很快又被黑色覆盖，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林烨蹲下身，检查他们的奴印印记 —— 印记里的黑色纹路正在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他们的魂魄。他用凡心术的气息暂时压制住纹路，心里更确定了：王长老不仅想嫁祸他，还想让这两个杂役弟子当 “替罪羊”，假装是他控制杂役偷废丹，再用混沌烟气灭口。
就在这时，铁门突然被打开，王长老带着几个丹堂弟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灵绳：“林烨！你竟敢私闯废丹窖，还控制杂役弟子偷废丹，真是胆大包天！”
林烨站起身，手里拿着藏有证据的布囊，眼神平静地看着王长老：“王长老，我是按你的命令来处理废弃丹药，这些杂役弟子是被人控制的，你若不信，可以检查他们的奴印印记 —— 里面的黑色纹路，与炼魂丹上的纹路一模一样，都是混沌气和凡人魂魄所化。”
王长老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林烨不仅没中圈套，还发现了奴印的秘密。他挥了挥手，让丹堂弟子上前：“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想狡辩，把他抓起来，交给长老会处置！”
丹堂弟子们冲了上来，林烨却没有反抗，只是举起手里的布囊：“我这里有带黑色纹路的废丹和奴印符碎片，只要交给慧觉宗主，是不是狡辩，一查便知。”
这句话让丹堂弟子们停下了脚步 —— 慧觉宗主在宗门里威望极高，若是真查起来，王长老未必能瞒过去。王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强行抓人 —— 他怕林烨真把证据交给慧觉，到时候不仅他自己，连赵长老都会被牵扯进来。
“算你狠！” 王长老咬牙切齿，“今天暂且放过你，但若再让我发现你在丹堂搞小动作，定不饶你！” 说完，他带着丹堂弟子和昏迷的杂役弟子匆匆离开，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林烨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
铁门再次关上，废丹窖里恢复了寂静。林烨松了口气，靠在墙壁上，胸口的凡心符碎片还在发烫 —— 刚才的对峙虽然凶险，却让他更确定了丹堂的秘密：炼魂丹就是用凡人魂魄炼制的邪丹，王长老和赵长老就是背后的主谋，而废丹窖里，恐怕还藏着更多被囚禁的凡人。
他举起灵灯，继续在废丹窖里搜索 —— 在一个最角落的木箱里，他发现了一块破碎的木牌，上面刻着 “凡域流民” 四个字，木牌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与之前失踪的杂役弟子描述的木牌一模一样。
“看来失踪的杂役，是发现了丹堂的秘密，被他们灭口了。” 林烨握紧木牌，心里的愤怒更甚 —— 这些凡人只是想活下去，却被丹堂当成炼制邪丹的材料，连死后都要被藏在废丹窖里，连名字都留不下。
灵灯的绿光渐渐变暗，林烨知道不能久留。他将木牌和证据小心收好，朝着铁门走去 —— 离开废丹窖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黑暗深处，隐约听到一丝微弱的求救声，像是从窖壁的另一侧传来，带着绝望的哭腔，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等着我，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林烨在心里默念，推开铁门，快步走出废丹窖。阳光透过丹堂的窗户洒进来，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沉重 —— 他知道，丹堂的暗斗才刚刚开始，下一次，王长老和赵长老，绝不会再轻易放过他。
回到外门弟子院时，白隐和凡心小队的弟子们都在老槐树下等他。看到林烨平安回来，白隐终于松了口气：“林烨哥，你没事吧？我听说王长老在丹堂找你麻烦。”
林烨点点头，将布囊里的证据拿出来，放在石桌上：“丹堂确实有问题，他们在用凡人魂魄炼制‘炼魂丹’，王长老还设局想嫁祸我。废丹窖里还有失踪杂役的木牌，恐怕…… 还有更多凡人被囚禁在那里。”
凡心小队的弟子们都惊呆了，李豆抱着灵脉草，气得眼泪掉下来：“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那些凡人也是人啊！”张恒握紧拳头：“林烨师兄，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要把证据交给慧觉宗主，让他为凡人做主！”
林烨看着石桌上的证据，又看了看老槐树下的灵脉草 —— 草叶上的淡绿光泛着凡域的生机，与丹堂的阴毒形成鲜明对比。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现在还不是时候，王长老和赵长老势力太大，证据还不够。我需要再去一次丹堂，找到被囚禁的凡人，拿到更确凿的证据，才能彻底揭穿他们的阴谋。”
夜色渐渐降临，外门弟子院的灯笼亮了起来。林烨坐在石凳上，手里握着那块 “凡域流民” 的木牌，胸口的凡心符碎片与初心锚点的光交织在一起，像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他知道，下一次去丹堂，会比这次更危险，甚至可能遇到生命危险，但他不能退缩 —— 为了那些被囚禁的凡人，为了凡域的初心，为了不被黑暗吞噬的人间烟火，他必须走下去。
远处的丹堂方向，一盏黑色的灯笼亮了起来，在夜色中像一只窥视的眼睛，盯着外门弟子院的方向。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丹堂的阴影里，悄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