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25日, 农历九月初五, 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开光, 忌:入宅、移徙、掘井、理发、伐木。
我叫潇潇,在衡阳这座城市的节奏里,试图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安稳角落。2025年的这个秋天,天气反常地闷热,即便到了十月下旬,空气依然黏稠得能拧出水来。我记得那天,10月25日,农历九月初五,黄历上说宜嫁娶、祈福,是个好日子。现在回想,那所谓的“宜”,对我而言,成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讽刺。
我的公寓位于高新开发区一个管理还算规范的小区,安保、监控一应俱全,这曾是我选择这里的重要原因,它给了我一种虚假的安全感。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夕阳的余晖给高楼林立的城市镀上了一层倦怠的金色。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除了小区门口那个有些碍眼的巨大木箱。
那是一个标准的快递木箱,棕褐色,棱角分明,静静地立在人行通道靠近绿化带的偏僻角落,像个被遗弃的沉默堡垒。它似乎在那里放了有一小会儿了,但我并未多想。这座城市每天吞吐着数以百万计的快递,一个滞留的包裹,再平常不过。
电梯缓缓上升,金属厢体反射出我略显疲惫的面容。廊灯大概是坏了,忽明忽灭,将我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又缩短,平添了一丝不安。我掏出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定了定神。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这声音于我,是归家的号角;于黑暗中窥视的眼睛,却可能是进攻的信号。
就在我推开家门,一只脚踏入玄关,身体尚处于门外与门内那个暧昧的临界点时,一股巨大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力量从我身后猛地袭来!那不是冲撞,更像是……裹挟。像一阵无声的飓风,强硬地挤开了我与门框之间的缝隙。
我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喉咙像是被恐惧瞬间扼住。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紧贴着我闪进了屋内。紧接着,是身后大门被迅速关上的沉重闷响,“砰”的一声,彻底切断了我与外界的联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我踉跄着转过身,背抵着冰冷的鞋柜,终于看清了不速之客。
一个男人。个子不算很高,穿着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部分眉眼。他看起来很普通,丢进人海瞬间便会消失的那种普通,除了那双眼睛——冷静,锐利,像淬了冰的刀片,没有丝毫人类应有的温度。更让我脊背发凉的是,他手上戴着一副薄薄的橡胶手套,脸上似乎也蒙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透明口罩。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身体因为极度恐惧而微微发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极快地扫视了一圈我的客厅。他的视线掠过我精心挑选的沙发、挂画、绿植,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评估。然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或者……待宰的羔羊。
“潇潇小姐,是吧?”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怪的礼貌,但这礼貌之下,是令人窒息的寒意。“别紧张,我只是奉命来拿回一点东西。”
“奉命?奉谁的命?我不认识你!你拿什么?”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试图在记忆中搜索任何可能与“债务”、“老大”相关的信息,但一无所获。我从不欠债,生活简单得像一张白纸。
他向前逼近一步,我下意识地后退,小腿撞在茶几上,一阵钝痛。
“老大安排我来取回那笔债务资金。”他语调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知道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让我难做。”
“什么债务资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找错人了!”我几乎是尖叫出来,绝望地希望这能引起邻居的注意。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早有预料,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错不了。地址,姓名,都对得上。”他顿了顿,目光像探针一样刺向我,“保险柜在哪里?”
保险柜?我的心猛地一沉。那里面确实有我工作几年积攒下的一些贵重物品,主要是父母给的一些金器和少量应急现金。他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我家没有保险柜!”我矢口否认,这是我能做的最后抵抗。
他不再废话,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像铁钳一样箍住我,疼痛让我瞬间冒出了冷汗。“我不想动粗,潇潇小姐。带我去保险柜,打开它,我拿到东西就走。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双眼睛里骤然凝聚的凶光,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胁。
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我。理智告诉我,反抗是徒劳的,甚至可能激怒他,招致更可怕的后果。在绝对的力量和恶意面前,我的那点挣扎微不足道。
我被他半推半拽地拉到了卧室。那个隐藏在衣柜夹层中的小型保险柜,此刻成了我所有噩梦的焦点。在他的逼视下,我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无法准确按动密码盘。试了两次,才终于听到“嘀”的一声轻响,柜门弹开了。
里面是我所有的“家底”。几条金项链,一对龙凤镯,还有一些零散的金饰,黄澄澄地堆在一起,旁边是放着两千多块现金的信封。那是我为应对不时之需准备的,此刻却成了招致灾祸的根源。
他眼睛一亮,动作麻利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黑色布袋,将金器和现金一股脑地扫了进去,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寒。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仿佛只是在收取一件普通的快递。
袋子被扎紧,拎在他手里。我以为噩梦到此结束了,他该走了。
然而,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转过身,再次看向我,那眼神让我刚松懈一丝的神经再次绷紧。
“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他说着,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塑封袋,里面是几颗白色的药片。然后,他极其自然地走向我的厨房,从碗柜里拿了一个玻璃杯,接了点饮水机的水,将药片丢了进去。
药片在水中迅速溶解,冒出细微的气泡,很快恢复平静,像一杯普通的水,却蕴含着未知的危险。
“把它喝了。”他把杯子递到我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不……这是什么?我不喝!”我惊恐地后退,直到脊背抵住墙壁,再无退路。
“安眠药而已,死不了人。”他逼近,声音压低,却更具压迫感,“你需要好好睡一觉。放心,剂量我计算过。喝了它,对你我都好。如果你不喝……”
他没有说完,但目光瞥向了床头柜上那把拆快递用的美工刀。
绝望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我知道,我没有选择。喝下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喝,激怒他的后果不堪设想。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屈辱和恐惧。我颤抖着接过那杯水,冰凉的杯壁刺痛了我的掌心。在他的注视下,我闭上眼,仰头将那股带着怪异甜味的水,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每一口,都像是吞咽下死亡的阴影。
药效发作得比我想象的要快。强烈的困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视野开始模糊、旋转。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晃动,变得扭曲而不真实。世界的声音渐渐离我远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依旧冷静得可怕的眼神,和他似乎开始在我家里走动的身影……
意识,最终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他是怎么进来的?小区那么多监控,他是如何做到像幽灵一样,精准地出现在我家门口的?
那个答案,其实早已以一种最寻常、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摆在了我的面前。
那个小区门口,沉默的、巨大的快递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