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寰宇大厦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城市废墟中，玻璃幕墙的破口处灌进带着腐味的夜风，吹动大厅里散落的文件纸，发出“沙沙”的轻响。VIp接待室里，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被厚重的黑暗稀释，只剩下模糊的光影，将沙发与会议桌的轮廓晕染成深浅不一的色块。
江流靠在冰冷的会议桌旁闭目养神，呼吸悠长却不深沉。右手始终搭在轻钢剑的剑柄上，指尖传来的金属凉意顺着神经蔓延，像一根绷紧的弦——这是他在异世里最可靠的警醒。沙发方向传来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从最初的急促紊乱，到如今均匀得像时钟摆锤，他知道，王倩总算闯过了最危险的关隘。
悬在她额头的灵珠已淡成一层薄纱般的青雾，丝丝缕缕渗入皮肤，将最后一丝盘踞在脖颈处的黑色纹路彻底驱散。她的脸色从死灰般的青黑转成纸一样的苍白，再慢慢透出几分血色，连之前冰烫交替的体温都趋于正常，掌心贴在她手腕上时，终于能感受到平稳的脉搏。
不知是凌晨三点还是四点，死寂的接待室里突然泛起一阵柔和的绿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灵珠，而是从王倩的毛孔中丝丝缕缕地渗出，起初像初春刚抽芽的柳枝般淡嫩，带着草木复苏的清新气。不过片刻，绿光便汇聚成温润的光晕，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像一汪流动的春水在沙发周围轻轻荡漾，与老槐树最后一刻爆发出的生命精华气息如出一辙，却更贴合人类的体温，少了些草木的生冷，多了些鲜活的暖意。
“嗯……”
王倩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溢出一声轻吟，气音微弱却清晰，像沉在水底许久的人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贪婪地吸入第一口空气。
这细微的动静让江流瞬间睁眼，目光如炬般锁定沙发。当看清那层包裹着王倩的绿光时，他瞳孔骤然收缩——段国华记忆中关于异能觉醒的碎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有人觉醒时伴随雷霆炸裂，有人引动烈焰焚城，而这种带着生命气息的绿光，他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熟悉，仿佛在老槐树下感受过的生机被压缩成了具象的光。
“这是……激活异能了？”江流放轻脚步走近，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玻璃，没发出一点声响。他下意识地唤出系统面板，虚拟光屏在黑暗中亮起幽蓝的光，关于王倩的信息赫然显现：
【异能者：王倩，等级：1级，气血270\/300，关系：亲密】
一行绿色的字迹在光屏上闪烁，与王倩周身的绿光相映成趣。江流的目光在“亲密”二字上顿了顿，眉头微蹙——从宏远小区的初次相遇，到穿越丧尸群逃离，再到这栋写字楼里的生死急救，满打满算不过几个小时，多半时间都在逃亡，何来“亲密”？或许系统对“亲密”的定义，是基于这种共过生死的羁绊。
正琢磨着，王倩额头上的灵珠突然轻轻颤动，像完成了使命的信使。江流意念一动，灵珠化作一道青光嗖地飞回他的眉心，融入意识深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珠子内部那团代表李沐云灵魂力的金色雾气淡了大半，像被抽走了一多半能量，需要长时间静养才能恢复。
几乎在灵珠消失的同时，王倩周身的绿光开始收敛，像潮水般退回她的体内，最后只剩下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青芒，随呼吸微微起伏。她的睫毛又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带着水汽的杏眼，初醒时还蒙着层迷茫，像迷路的小鹿望着陌生的森林，视线在天花板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面前的江流身上。
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气若游丝：“我……还活着？”
“嗯，活着。”江流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他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瓶，拧开递过去，“喝点水，润润嗓子。”
王倩接过水瓶，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混沌的意识彻底清醒。她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水流顺着嘴角淌到下巴，她慌忙用手背擦掉，却在看到自己手心时愣住——淡淡的绿光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闪烁，像握了一把碾碎的星光。
“这是什么？”她抬手对着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绿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当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绿光竟随之变亮，像握住了一团鲜活的萤火虫，暖融融的感觉顺着掌心蔓延到手臂。
江流看着她掌心的光，若有所思道：“你觉醒了异能，应该与生命能量有关，异化生物的毒素能量或许刺激了你的潜能。现在你还是刚觉醒，所以会不受控制的显露出来。”
“异能？”王倩的眼睛倏地瞪圆，突然想起之前在手机里看到的那个能喷火球的男人，又想起江流挥剑斩丧尸的利落身手，“像……像那些会喷火的人一样？”
“差不多，但你的异能看起来更特殊。”江流也来了兴致，他确实好奇这绿光的用处，“试着感应一下你的异能源，尝试去沟通它。”
王倩将信将疑，缓缓的闭上眼睛，“我看到了！有一颗绿色的种子在我脑海里，它散发着绿色的光，好舒服！”王倩激动的讲述着。
她集中精神盯着掌心，绿光一会儿消失，一会显现。“我好像能和外面的植物沟通，能知道它们的想法，门口那颗铁树说它很厉害！我和它沟通让他很舒服”王倩像个孩子找到了新玩具，不停的使用自己的异能。
“还有其他属性吗？”江流问道。
“应该还可以治疗伤口，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势，我现在都能治好。”王倩激动的回答道。
说道这里，她马上就想到自己被异化兽抓伤的伤口。可当她抬手想照向自己的手腕时，却发现那里的伤口早已愈合，只剩下淡淡的疤痕。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江流——他的小臂上还有块被异化蠕虫黏液灼伤的痕迹，红肿未消，上面布满细小的水泡，是之前为了护她而被溅到的。
“我……能在你身上试试吗？”王倩的声音带着点试探，手指微微蜷缩，像怕被拒绝的孩子。
江流挑了挑眉，随即点头：“当然可以。”
王倩深吸一口气，集中意念引动掌心的绿光，缓缓覆向江流的小臂。淡青色的光芒落在伤口上，像盖了层温暖的薄纱，带着草木抽枝的清新气。
奇妙的感觉瞬间传来——江流原本还在隐隐刺痛的伤口处突然泛起一阵酥麻的痒意，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触角在轻轻挠动，灼痛感在片刻间消退了大半。他低头看去，只见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些细小的水泡渐渐瘪了下去，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连带着之前搏斗时留下的旧伤划痕都淡了几分，仿佛被春雨滋润过的土地，正悄悄焕发生机。
“它……它真的能治病！”王倩又惊又喜，声音都带上了颤音，眼眶瞬间红了，“我不用成为怪物！我也有异能了！”
她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看着自己手心残留的微光，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未知的后怕，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茫然。
江流看着她从狂喜到平静的神色变化，心里了然。在这末世里，突然获得异能未必全是好事，它意味着更多的责任，也可能引来更多不怀好意的觊觎。
“你的异能很稀有。也许还有其他功能没有发现，”他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提醒，“还有治愈系在任何时候都比攻击系更受人重视，但也更容易被盯上。以后在陌生人面前，尽量别轻易暴露。”
王倩乖乖点头，小心地收回掌心的绿光，指尖的青芒彻底隐去。她小声问：“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医院找血清吗？”
“去！”江流没有丝毫犹豫，“你的异能能压制病毒，却未必能根除。医院里或许有更彻底的抗病毒药剂，而且我们需要补给一些药品，都快见底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不急在这一时，天亮再出发。夜里的异化生物比白天更活跃，尤其是高阶的，听觉和嗅觉都异常敏锐，现在出去等于送死。”
王倩乖乖应下，这时，她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泛起两抹红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江流听到了她的腹鸣，从系统里拿出最后一盒压缩饼干，递给她：“吃点东西，恢复体力。”
“那你呢？”王倩接过饼干，看着他手里空空如也，有些犹豫。
“我还有。”江流淡淡道，说着便从系统包裹里又摸出一小袋牛肉干——他早就备足了补给，刚才只是想让王倩多吃些，“系统包裹里存货不少，饿不着。你忘了！我也是异能者。”说着又把牛肉干也递给了她
王倩这才放心地咬了一口饼干，干涩的口感让她皱了皱眉，却还是用力咀嚼着。她偷偷看了一眼江流，发现他正靠在会议桌旁，撕开牛肉干的包装袋，侧脸在月光下显得轮廓分明，下颌线绷得很紧，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心事，却又不像之前那般疏离，周身的冷硬似乎被柔和的月光冲淡了些。
“谢谢你救了我，”王倩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真诚的感激，眼神里却藏着些别的东西，像有话想说又不好意思，“如果没有你，我应该已经死在小区里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江流抬眼看向她，眸光在黑暗中闪了闪，沉默片刻后开口：“段国华。你的感谢，我收下了。”
夜色依旧浓重，远处街道偶尔传来异化生物的嘶吼，却似乎被这小小的接待室隔绝在外。空气里弥漫着压缩饼干的麦香和牛肉干的咸香，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新气，悄悄染上了一丝不同于末世冰冷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