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滔滔,南岸烟尘蔽日。
袁术军前锋大将桥蕤,率领三万兵马,抵达淮水南岸。营寨连绵十余里,旌旗招展,号称“仲家天子”麾下第一雄师。
“报!敌军正在砍伐林木,打造舟筏,似欲强渡淮水!”探马飞奔至北岸淮阴城楼。
关羽抚须而立,绿袍在江风中微动。他丹凤眼微眯,眺望南岸敌营,沉声道:“依糜兰之计,各营寨深沟高垒,弓弩手轮番值守,投石机校准射距。待敌半渡而击之。”
“得令!”传令兵飞奔而下。
淮阴城防在关羽抵达后的十日内已焕然一新。城墙加固,箭楼增多,壕沟加深,河岸布满了铁蒺藜和陷马坑。“通济行”的商队日夜不停,将守城所需的滚木、礌石、火油、箭矢源源不断运抵前线。
两日后,袁军发动第一次渡河攻势。
数百艘简易木筏载着数千袁军,在箭雨掩护下向北岸冲来。关羽沉着指挥,待袁军渡至河中时,一声令下,北岸顿时万箭齐发,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砸入河中,溅起数丈水花,多艘木筏被击中解体,袁军落水者不计其数。
首次渡河尝试以失败告终,淮水中漂浮着袁军的尸体和木筏残骸。
当夜,淮阴城守府中,关羽召集众将议事。
“今日虽胜,然敌军数次直扑我军防御薄弱之处。”关羽眉头微蹙,指向布防图,“左翼第三营寨前日方才加固完成,敌军却集中兵力攻其一点,若非糜兰提前增派了五百弓手于此,几被突破。”
众将闻言,方才的喜悦顿时消散。
糜芳率先开口:“君侯是说...军中有细作?”
关羽摇头:“布防图仅有你我数人知晓,或许是敌军窥得我军调度规律。”
千里之外,郯城州牧府偏厅。
烛火通明,糜兰案几上铺满了来自前线的密报。他俊秀的脸上不见疲惫,眼中却带着一丝疑虑。
“淮水初战告捷,然关将军疑敌军预知我军布防...”糜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案几,“莫非袁术军中也有能人?”
他铺纸研墨,给“靖世司”前线的糜勇写下指令:“详查袁军将领近来可有新纳谋士,特别注意面生之人;加强对袁军俘虏的审讯,问其如何得知我军布防。”
三日后,淮阴城外一场小规模冲突中,徐州军俘获了袁军一名偏将。经过连夜审讯,这名偏将供出了一条关键信息:
“桥将军帐中近日来了一位客卿,面生无须,声音尖细,常以黑纱遮面。此次渡河进攻的方向,多是此人指点。听说他来自北面...”
“北面...”糜兰接到传书,沉吟片刻,“曹操的人?”
他立即召来靖世司负责北方情报的干将:“许都近日可有异动?曹操麾下谋士近来动向如何?糜福有没有最新消息?”
“回公子,据报曹操首席谋士郭嘉近日称病休养,已有多日未现身朝堂。”
糜兰眼中精光一闪:“称病?真是时候。”
他意识到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撒向徐州,而自己竟对此几乎一无所知。这种被动感让他十分不快。
“查!我要知道这个‘客卿’的一切!”糜兰下令,“同时通知关将军,暂时调整布防规律,改用三号预案。”
然而就在命令发出的第二天,前线传来噩耗:一支运粮队遭伏击,粮草损失惨重。更令人震惊的是,伏击者并非袁军,而是一伙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行动迅捷,手段狠辣,事后不留任何痕迹。
“是我们的运粮路线被泄露了。”糜兰接到报告后,脸色阴沉,“这些人不是普通贼寇。”
他亲自勘察了运粮队被袭现场。地面上除了车辙和血迹,几乎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然而在一棵树的隐蔽处,糜兰发现了一道极浅的标记——一个似笑非笑的鬼面纹样。
“这是什么?”随行的靖世司人员面面相觑,无人认识这个标记。
糜兰心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细作,而是一个组织严密、训练有素的专业组织。
“立即传令各地靖世司分站,加强戒备,特别注意陌生面孔和异常动向。”糜兰下令,“同时,将那个鬼面标记复制分发,全力调查其来历。”
接下来的几天里,糜兰陆续接到报告:小沛附近发现可疑人员窥探军营,下邳城内多家客栈入住不明身份的北方客商,甚至郯城也出现了几个行踪诡秘的相士。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一张庞大的情报网正在徐州境内迅速铺开,而自己竟直到对方开始行动才有所察觉。
“好手段...”糜兰不得不承认对手的高明,“竟能在我眼皮底下布下这等阵势。”
他连夜求见刘备,汇报了这一发现。
“依糜兰之见,这是曹操的计谋?”刘备面色凝重。
“虽无确证,但十有八九。”糜兰道,“曹孟德表面与主公结盟共讨国贼,实则欲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刘备叹息:“汉室倾颓,诸侯皆怀异心,纵是曹孟德亦不能免俗。”
回到靖世司总部,糜兰面对淮南地图,久久不语。原本清晰的战局因这股暗流的涌入而变得迷雾重重。
“公子,有发现。”一名靖世司干将匆匆入内,“我们抓到了一个试图在井中下药的人,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他呈上一枚细小的银牌,上面刻着那个鬼面标记。
糜兰接过银牌,仔细端详:“审出什么了?”
“此人极为顽固,受尽刑拷也不开口。但从其口音判断,应是豫州一带人士。”
“豫州...”糜兰沉吟片刻,“那是曹操的地盘。”
就在这时,又一份急报从淮阴传来:关羽依照新布防方案调整兵力后,成功击退了袁军的又一次进攻,并俘获了数名敌军。审讯中,一名袁军士卒透露,那位“客卿”在前一天夜里突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糜兰站在窗前,望向南方夜空。星辰寥落,月色朦胧。
“来无影,去无踪,如鬼魅般的存在...”他轻声自语,“好一个‘鬼卒’。”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名称和首领,但糜兰已经感受到了对手的可怕。这是一场不同于明刀明枪的战争,是潜行于阴影中的较量。
他回到案前,开始重新部署。既然对方已经出招,自己必须接招。
“传令糜福,我要在三天之内,摸清许昌这股暗流的所有脉络。”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显露出惊人谋略与决断力的面庞。窗外秋风渐起,预示着这个多事之秋,将会有更多惊涛骇浪。
而糜兰不知道的是,在许都一间幽静的宅院内,一个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的文士正轻轻咳嗽着,手中把玩着一枚与糜兰所得一模一样的鬼面银牌。
“糜兰...终于注意到我们了吗?”文士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