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将藏书阁的窗纸染成浅金,案上的红梅沾着晨露,愈发显得艳色欲滴。林晚晴握着那支莹白玉笔,在宣纸上轻轻落下“初春”二字,笔锋流转间,竟比往日多了几分温润。正凝神时,李宸提着一个乌木棋盒走进来,衣摆上还沾着庭院里的梅香。
“昨日写了福字,今日不如换个消遣?”他将棋盒放在案上,掀开盖子,黑白棋子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是前朝的云子棋,据说在灯下对弈,棋子会映出淡淡的光晕。”林晚晴放下玉笔,指尖轻触棋子,冰凉的触感混着木质棋盒的香气,让人心神安宁。
两人相对而坐,李宸执黑,林晚晴执白,棋盘刚布下几子,便有宫女送来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汤清亮,茶香袅袅,漫过棋盘间的黑白交错。李宸落子极缓,目光却总在她思考时悄悄落在她脸上——见她蹙眉盯着棋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棋,便忍不住放缓语速:“你若想不出,我便让你一子。”
“殿下可别小瞧我。”林晚晴抬头笑了笑,忽然落下一子,恰好截断了黑棋的去路。李宸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即笑着摇头:“看来是我多虑了,你的棋艺竟比去年精进不少。”他说着,指尖落下一子,却故意给她留了破绽。林晚晴瞧出端倪,却不点破,只顺着他的棋路继续走,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的棋子渐渐多了,倒像是一幅疏密有致的画。
一局终了,林晚晴险胜半子。她刚要收棋,李宸却按住她的手:“先不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他牵着她走出藏书阁,绕过回廊,竟来到一处小小的暖亭。亭内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青瓷罐,旁边还堆着几包干果。李宸打开瓷罐,一股清甜的香气漫开——竟是她前日提过的糖蒸酥酪。
“御膳房的点心总偏甜,我让人少放了些糖,你尝尝合不合口。”他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温热的酥酪滑入喉咙,甜而不腻,还带着淡淡的奶香。林晚晴忽然想起从前在王府,李昭总嫌她爱吃甜食“小家子气”,从不愿陪她吃这些。可眼前的李宸,却把她随口说的话都记在心上,连一份酥酪的甜度,都细细斟酌。
“殿下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林晚晴轻声问。李宸坐在她身边,目光落在亭外的梅枝上:“上次你看《岁华纪胜》时,指着‘岁朝食酪’的记载笑,说小时候总缠着母亲做,我便记下来了。”他说着,拿起一颗松子递到她手中,“往后你若想吃什么,便告诉我,不必总憋在心里。”
林晚晴握着那颗松子,指尖微微发烫。她抬头看向李宸,见他眼底满是认真,忽然鼓起勇气开口:“殿下,从前我总以为,感情是轰轰烈烈的,可遇见您之后才知道,原来细水长流的陪伴,才更让人安心。”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落在梅枝上的雪,“我从前怕再受伤害,可现在……我想试着相信您,相信这份心意。”
李宸闻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她:“晚晴,我从没想过要你立刻回应我。我只愿往后的日子,能陪你看遍四季,让你慢慢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想陪你走完一生。”他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满是郑重,“我不会像李昭那样辜负你,更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暖亭外,一阵风吹过,梅枝轻晃,花瓣落在两人肩头。林晚晴靠在李宸怀中,闻着他身上的墨香与梅香,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殿下,有您这句话,我便不怕了。”
两人在暖亭里坐了许久,直到日头偏西,才并肩往回走。路过藏书阁时,林晚晴忽然指着案上的玉笔:“殿下,明日我们用这支笔,写一首关于梅花的诗吧?”李宸笑着点头:“好,明日我再带你去看东宫的腊梅,那几株腊梅开得正盛,比庭院里的更有风骨。”
暮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映着两人并肩的身影。林晚晴握着李宸的手,脚步轻快,心中满是暖意——她终于明白,最好的爱情,从不是强求来的,而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然后一起把寻常的日子,过成诗里的模样。
而此时的王府,李昭正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内侍来报,说东宫暖亭里,李宸与林晚晴一同吃着糖蒸酥酪,还并肩看了一下午的梅花。他攥紧了手中的玉佩,那是从前林晚晴给他的,如今却冰凉刺骨。他抬头看向东宫的方向,眼底满是悔恨,可再怎么后悔,也换不回那个曾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了。
夜色渐深,藏书阁内的灯还亮着。林晚晴坐在案前,握着那支玉笔,在宣纸上写下“梅香”二字,笔锋间满是笑意。李宸坐在她身边,研磨的动作轻柔,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底的温柔,似要将这新岁的暖,都揉进这笔墨里,藏进往后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