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师弟又不是黎大少爷。”即墨繁又往城主府大门的方向飘过去一眼。
好歹宁微生也是从前为了一个首席之位跟他针锋相对了那么久的人,怎么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吧。
脸上其实没有做出太多表情,不过这番没什么有意掩饰的心理活动还是没有瞒得过黎锦初的眼睛。
“爱情面前,人人都是一样的疯子。”他说。
而后看起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都会怀疑,你到底是真的在装傻,还是御人的技术已经高超到连我都望其项背的程度。”声音稍顿了顿,黎锦初又说。
黎家大少爷虽说表现得平和,但举手投足还是会透出压都压不住的高傲。
能让他说出这番话,说明他是真的在感叹了。
毕竟此时现场只有他与即墨繁两个人,黎锦初不必作秀给任何人看。
他也很清楚即墨繁是什么样的人,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可能让后者对他交心。
难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句话就只有这一句话的表层意思。
御人的技术高?即墨繁自己倒是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
如果他真有那样的本事,怎么会让自己的前世走向如此孤苦无依的终末呢。
“我建议你这次好好看一看宁微生都是怎么做的。”黎锦初又对他说。
“对你会有好处的。”
眼看即墨繁朝自己投来相当怀疑的眼神,黎锦初都忍不住有些失笑。
“别这么看着我,我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笑得像个无辜的小狗,看着令人信服极了,“只不过是看后辈有些迷茫,不愿才华埋没,所以想指点你一二罢了。”
即墨繁依然持怀疑态度。
看起来是纯良无害的犬科,但狐狸终究就是狐狸。
狗改不了吃屎,黎锦初也改不了时时刻刻把心眼子摆在第一位的习惯。
这次黎锦初没有继续解释了。
有些话点到即止,说多了就过犹不及了,只会起反效果而已。
即墨繁很聪明,从他方才明明一无所知,却能灵活配合他的演出就能看得出来。
路还很长,日久就能见人心。
*
在门口被盘查了一会,守卫抓着宁微生进了城主府。
一路在华美的府邸中穿行,宁微生忍不住多往四周看了几眼。
这魔界的装修风格居然都差不多。
不知道是受到了魔尊的影响,还是他们本就更加钟爱富丽堂皇的设计,就连一个小小的城主府,都被装修得相当富丽堂皇。
和修仙界那种每一块瓦片都透出朴素清雅的风向截然相反。
云沧剑宗中装潢最为昂贵的少宗主戚枫渔,也没有把自己的房间搞成这样。
他那里的东西贵归贵,但不会像这样裹满黄金。
三步一颗夜明珠,十步一盏琉璃灯,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宝贝仓库。
奢靡到有些俗的地步了。
踏入城主府大殿的瞬间,宁微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又一次受到了强烈伤害。
满殿金银珠宝堆得几乎溢出来,在这正好的午后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晕。
抬头看向主位时,他甚至都辨不清那上面的人面是何种表情。
“将军,此人据称是想偷偷潜入我城池,被城内居民擒获。”守卫首先上前,行礼叙述了一下大致的事情经过。
座上的人抬一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起身缓步走下位于高台上的主位,形容也渐渐由过分晃眼的反光中显露出来。
宁微生看着只觉瞳孔缩了一下。
......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他当下什么反应都没做,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打量对方。
旁边的小魔修苗淼倒是先规规矩矩给人行了个礼,“巫祺将军。”
巫祺站在二人面前,点了一下头。
宁微生只觉心里打鼓。
听到名字时他模糊记起来了,这人是前几天还在主城的那十四名魔将之一。
他们之间的交集很少,但毕竟那段时间正道一众人等都被魔尊扣在魔宫里面,多多少少是打过照面的。
宁微生不确定这个巫祺记不记得自己的脸。
看着一身玄色铠甲,撑得块头比他大好几圈的巫祺慢慢走到自己眼前,宁微生忍不住微微颔下首去。
即使没有主动散发出魔气,他带给人的压迫感仍然是相当可怖的。
巫祺一言不发,向着一旁的苗淼摊开了一只手。
苗淼愣了一下,“将军?”
“蛊虫呢?”巫祺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方才在门口,你不是对本将的守卫说,自己是用钟情蛊控制了修为远比你更强的正道修士吗?”
苗淼后知后觉点头哦了一长串,忙不迭把小陶罐掏出来双手奉上。
宁微生的心放下去又提起来。
放下去是因为苗淼既然能如此随意的将蛊虫交付,说明起码这东西不是即墨繁或者黎锦初趁他不备种在他身上的。
提起来是因为......
方才他们在门口的交谈,巫祺全部都听到了?
虽然有可能是因为门口的登闻鼓被敲响,因而才分了一缕神识过来关注一下发生了什么。
外放神识很耗费精力,修为没有强大到一定地步的普通修士通常很少这么做。
但万一巫祺就是这么闲,常态化就是习惯把自己的神识铺满整个边城呢?
他们一行人自从进城之后,就一直收敛气息以防暴露,因而即便巫祺的神识在外放,他们也很难察觉。
有一个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就是,仰赖那个被黎锦初起了“琵琶男”作为外号的怪人手中的法器,他们可以在不使用灵气的情况下被当做魔修。
可万一巫祺窥探到他们的谈话了呢?
心里想法一大堆,摩肩接踵地往外冒,宁微生还得全部压下去,面上做出没什么波澜的样子。
不管巫祺是怎么想的,反正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捆起来杀死,那宁微生就得照着黎锦初给的剧本继续演下去。
眼看着巫祺把那只小蛊虫从陶罐当中引出来,黑色的小虫趴在他指尖,乖巧中又透露出诡异的恐怖感。
他用拇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蛊虫。
刚才还表情空洞的宁微生,这会忽然给了巫祺些许反应。
他把头歪过来,讷讷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