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往后说,戚枫渔一张嘴,即墨繁就知道他憋了什么坏屁。
现在只恨刚才没有在把他弄醒之前先喂一颗哑药。
“我会克服心魔,不会再给你找麻烦的!”
果然,他嘴里说的话即墨繁一个字也不爱听。
因为他马上就听到背后那些围观的弟子们讨论的风向变了,一个两个都提起戚枫渔前前些日子在昏迷中一直呼唤即墨繁名字的事情。
都不用费心思去听,即墨繁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会顺着戚枫渔的想法,去猜他身上的心魔是因对即墨繁的爱而不得才引起。
知道自己达不成目的,还要用话恶心一下即墨繁。
他深呼吸了一口,压下胸中翻涌的气息,“你惹什么麻烦,如今也已经与我无关了,你我现在早已不是同门。”
“你最应该道歉的,是戚圆宗主才对。”
戚枫渔那边忽然又猛地在地上跌了一跤。
即墨繁眯了眯眼睛。
嘴角没动,但他其实想挤个冷笑出来。
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那就看谁的心脏更能承受得住吧。
戚枫渔让他不痛快,那他就反复提及戚圆好了。
即墨繁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勾着他的心魔出现,并夺走他灵台的控制权,现在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戚枫渔牙根都快被咬碎了。
可黑气还是连绵不绝地从他经脉中逸散而出,连手中的铁剑都被裹挟了好几道,缠绕着令他每挥一次剑都变得更加沉重。
真该死,现在如果继续逞口舌之快,那吃亏的只会是他。
可偏偏他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言,都已经没办法给即墨繁造成威胁了。
唯一有用的言论攻击还被他反手轻松瓦解,他感觉自己要压不住灵台里的心魔了。
又是一口血喷在地上,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混沌在眼前翻涌不停,灵魂像是被两方使劲撕扯,一方是此岸世界,另一方则是浩荡不见底的深渊。
想起先前在这里因为堕入魔道而被即墨繁当众打下诛仙台的黎歌越,戚枫渔缓缓握紧了手中剑。
即墨繁看着戚枫渔的动作,饶是他自认了解戚枫渔,也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居然毫不犹豫的将剑锋对准了自己!
他想直接割断自己那截被污染的神魂,拼着灵魂完整度受损也要以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摆脱心魔!
惊叹于他对自己的果决,但即墨繁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在所有人都未曾回过神时快速飞身抽剑,身影穿过诛仙台外层的结界,漾起一圈圈涟漪。
“铮!”
兵刃在空中相撞,戚枫渔手中的铁剑被击飞出去老远,哐当一声掉在诛仙台的另外一边。
本就虚弱的身体又被打断了灵气运转,戚枫渔连站稳都办不到了,膝盖咚一声撞在僵硬的石板上。
即墨繁的手晚了一步才伸手捞住他的手臂,把软趴趴几乎要躺在地上的他给捞了起来,搭在自己肩头。
“即墨首席!”周珩钰慢了半拍也反应过来,跟着即墨繁一同上了诛仙台。
“诛仙台恐怕难以对少宗主的心魔起到有效的压制作用了。”即墨繁支着戚枫渔站起来,看似动作轻巧,实际上一点没顾及他痛到发汗的身体。
“哎呦喂!还得是即墨繁关心戚枫渔小子啊!”彭若站在诛仙台旁边,忽而大嗓门一拍大腿,“刚才咱们怎么一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要是再慢一点,恐怕你们少宗主就要被心魔控制,自己用剑刺伤灵台了!”
周珩钰听着彭若的话,脑袋不由得放空了一瞬。
啊?刚才的情形是这样的吗?
他站的角度比较刁钻,刚好能看到戚枫渔举剑的整个过程。可他之所以没动的理由,是因为他看到那把剑对准的位置分明是一片虚空啊?
顶多砍下去能斩到戚枫渔拖在地上的影子,怎么能说是对准灵台呢?
不过......
周珩钰晃了一下脑袋。
或许是他看错了,或者是在其他人的角度看来戚枫渔像是要给自己一剑吧。
反正不管有没有危险,现在都已经解除危险了。
解除危险个屁!
戚枫渔看着周珩钰迷茫了一瞬就恢复平静的双眼,几乎想要大骂出声了。
但他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甚至于四肢也麻了,连动根手指头都是奢望。
分明现在对他而言最大的危险就在自己身边!
即墨繁扶着戚枫渔,可他一点也不敢把自己的重量往对方身上压。
生怕对方趁自己状态不佳手里藏根针什么的扎他身上,到时候他连喊都喊不出来。
心魔在蚕食他的灵魂,他几乎感觉自己耳中能聆听到那团黑气在啃噬时发出的咀嚼音。
疼痛仿佛只是幻觉,也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该做的是平复自己的心绪,才能抵抗住心魔。
可即墨繁就站在自己身边,他实在忍不住分心去关注他的行动。
本来就不太够用的精力被进一步分散,他甚至都感觉自己耳中开始出现不间断的耳鸣了。
嗡嗡声吵得他烦躁不已,偏偏还有人的声音能冲破重重阻碍传进他的脑海。
“宗主向来关爱少宗主,可如今他......周长老,那边最好还是瞒着比较好吧?”
“戚圆宗主虽说是因为......但少宗主怎么说也是他的孩子。”
“戚圆......”
——别再说了!
戚枫渔拼命呐喊着,可奈何他的声音传不出混沌的心房。戚圆这个名字宛如一张他挣脱不得的细密蛛网,拖着他不断向噩梦中沉沦。
——好烦!闭嘴!闭嘴!
他是菟丝花不假,但这种命难道是他自己想选的吗!
他不想和即墨繁一样,只要孑然一身的站在那里,气运便争先恐后向他自奔涌而去?
即墨繁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一场问道大会便能大放异彩,所有人都会将他奉为神明。
可他戚枫渔呢?
他必须花大量时间精力用在讨好旁人身上,从别人施舍的一点点怜悯和同情中勉强挣扎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