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边打开锦盒,
顿时宝光四溢。
盒中一支形似婴孩、通体赤红的血参药香扑鼻,旁边还有一盒龙眼大小、圆润无瑕、泛着柔和光晕的夜明珠。
这两样东西,
任何一件都价值连城,足以让许多修士心动。
柳氏将锦盒往风知遥手边推去,身子也欲靠前,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意:“仙使远道而来,甚是辛劳…不若就在县衙多住几日,让妾身…好好伺候仙使解乏…”
风知遥的目光扫过锦盒,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反而微微后仰,避开了柳氏的靠近。
“李夫人,”他开口,声音清冷如泉,“收起这些东西。”
柳氏笑容一僵。
风知遥站起身,目光掠过她,看向厅外晦暗的天空:“宗门法度,非区区俗物可污。尔等所为,本使会一字不落,记录在案。”
他转向面无人色、站在厅口的李绝,最后说道:“李县令,静待执法堂的驾临吧。”
语毕,他径直走出花厅,再无回顾。
夜风灌入厅中,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李绝夫妇惨白绝望的脸孔。
那锦盒中的珍宝光华,此刻显得无比刺眼而可笑。
夜色如墨,月华如水银般倾泻在刘洪别院的青石阶上。
风知遥一袭月白长袍立于庭中,周身气息与月色交融,清冷得不似凡尘中人。
“刘师叔。”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堂内。
刘洪快步走出,脸上堆着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风师侄去而复返,可是还有吩咐?”
“确有一事需劳烦师叔。”风知遥目光扫过刘洪身后几名护卫,“请师叔拨调三五得力人手,随我押送李绝私藏在地牢中的那些灵童,往落霞宗走一趟。”
刘洪心头猛地一紧,面上却笑得愈发殷勤:“应当的!应当的!李绝这厮竟敢私藏灵童,简直是罪该万死!师侄放心,我这就安排最稳妥的人手!”
风知遥脸色不变,“若只是私藏灵童,那倒还好,可,这李绝胆大妄为,灵晶和药材等资源也皆有私吞,上交给宗门的份额不足被他截留的一成。”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这李绝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刘洪表现得极为震惊。
他转身厉声喝道:“钱龙!赵虎!你二人点齐一队护卫,一切听从风师侄调遣!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两名劲装汉子躬身领命,动作干净利落。
风知遥微微颔首,目光在刘洪脸上停留一瞬:“刘师叔倒是深明大义。”
刘洪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忙不迭地表忠心:“宗门法度如山,岂能容李绝这等蛀虫败坏!师侄有所不知,我平日便觉他行事乖张,多有规劝,奈何…唉!”
他摇头叹息,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如今东窗事发,也是他咎由自取。只盼宗门能从重发落,以儆效尤!”
风知遥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扬,似笑非笑:“师叔放心,执法堂自有公断。”
说罢,那月白身影融入了夜色,领着那队护卫往县衙方向行去。
刘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笑容渐渐僵住,袖中拳头捏得发白。
“干爹…”苏海媚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带着几分试探,“风师兄这般架势,怕是…”
刘洪猛地回头,眼中闪过厉色:“闭嘴!管好你的嘴!”
苏海媚垂下眼帘,指尖却悄悄掐紧了绢帕。
……
子时过半,万籁俱寂。
风知遥暂居的别院外,一道窈窕身影悄然显现。
苏海媚换了一身素雅青衣,未施粉黛,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与白日里的艳光四射判若两人。
她立在月影里,轻叩门扉。
风知遥先是头一皱,而后立马恢复了平静无波。
“进。”他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苏海媚推门而入,见风知遥正坐在灯下翻阅一卷古籍,头也未抬。
“风师兄。”她敛衽一礼,声音轻柔。
风知遥抬眸,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苏姑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桌上的灯花噼啪一响,映得他的眉眼清冷如画。
苏海媚抬眼直视他,唇角弯起一抹浅笑:“师兄以为…我是为刘洪而来?”
风知遥放下书卷,指尖轻叩桌面:“莫非不是?”
“非也。”苏海媚向前半步,袖中暗香浮动,“媚儿此番,是为师兄而来!”
“哦?这倒是有趣…”风知遥眉梢微挑,似是来了几分兴致。
苏海媚眼波流转,却将声音压得更低:“师兄可知,李绝这些年搜刮的财物,远不止今日所见?”
她观察着风知遥的神色,见他并无打断之意,便继续道:“城西永丰当铺,城南赵氏米行,乃至…刘洪别院东厢第三块地砖之下,都藏着不少好东西。”
风知遥目光微凝:“你可知诬告同门是何罪过?”
苏海媚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奉上:“是否诬告,师兄一观便知。”
风知遥并未立刻去接,只淡淡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苏海媚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倔强与脆弱:“媚儿虽出身微贱,却也知忠义二字。往日迫于形势,不得不虚与委蛇…如今既见师兄这等清风朗月之人,岂能再同流合污?”
她话语顿了顿,声音微颤:“更何况…刘洪此人多疑狠辣,今日事发,他必疑我泄密。媚儿…总得为自己谋条生路。”
风知遥静静看着她,目光如镜,映得她无所遁形。
良久,他终是接过那枚玉简,神识微微一扫。
玉简中详细记录着数处隐秘仓库的位置、守卫布置,甚至还有几笔与落霞宗内门弟子往来的暗账。
风知遥收起玉简,语气依旧平淡:“你想要什么?”
苏海媚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水光:“只求师兄他日执法堂问讯时,能为媚儿说一句公道话。媚儿…愿以身家性命,助师兄肃清奸邪!”
她说得恳切,身子微微发颤,像风中柔蕊。
风知遥注视她片刻,忽然道:“我听闻,刘洪待你不薄。”
苏海媚惨然一笑,她指尖抚过衣襟,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粉疤痕,“这便是昨日不肯从他心意,留下的教训。”
风知遥目光在那疤痕上一扫而过,终是微微颔首:“我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