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领着林凡走向靠墙的一排深色木质文件柜，动作略显刻意地保持着距离。她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排列整齐的皮质档案夹，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财富与品位。
“这些是核心VIp的档案，需要按姓氏字母和定制时间双重索引……”她的讲解清晰专业，但语速比平时稍快，目光大多落在档案夹上，偶尔快速扫过林凡的脸，又立即移开，像是被烫到一般。当林凡因为一个流程细节提出疑问时，她解答的耐心明显多于对待普通新同事，甚至下意识地补充了一些容易出错的要点提醒。
“这里比较容易混乱，你刚开始可以多做笔记。”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林凡点头，依言拿出笔记本。他低头记录的侧脸轮廓分明，长睫在冷白皮肤上投下浅淡的阴影。小梦看着，一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直到林凡疑惑地抬头看她，她才猛地回神，耳根微热，慌忙指向下一个文件柜。
“这边是过往季度的面料样本存档……”
随后，小梦正细致地为林凡讲解着客户档案的管理要诀，指尖轻点在一个烫金姓氏上：“这位李先生的偏好记录尤其需要注意，他对袖扣的款式极为挑剔……每次都需要准备三到五个备选方案。”
就在这时，一阵清雅的鸢尾花香悄然临近。
乔老板不知何时已优雅地踱步过来，站在林凡身侧，目光带着赞许落在小梦身上。她没有看那些档案，而是对林凡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欣赏：
“看来小梦已经带你进入状态了。”她微微侧首，对林凡介绍道：“小梦是我们这里的活字典，也是真正的基石。店里七成以上VIp的尺码、偏好，甚至他们家人的生日，都装在她脑子里。”
她说话时，目光始终带着温和的肯定停留在小梦脸上。
“她看客户的眼光精准得惊人。很多时候，客人自己还没想清楚要什么，小梦已经能根据他们的身份、场合和潜在需求，拿出最恰当的方案。”乔老板的红唇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你能跟着她学习，是很好的开始。多留心她如何与客人沟通，那里面有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智慧。多留心她如何将专业知识转化为客户解决方案，那才是高级定制的精髓。”
“小梦是东华大学服装设计与工程管理专业的高材生，她毕业后就在上海一家顶级买手店担任客户经理，我为了把她请过来，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小梦在乔老板的注视和赞许下，微微垂下眼帘，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这不是面对林凡时的那种慌乱，而是自身价值被重要人物高度认可时，产生的些许赧然与职业自豪。
“乔总您过奖了。”她声音平稳地回应，但挺直的背脊和微微发亮的眼神，透露了她内心的受用。
乔老板轻轻颔首，不再多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便转身翩然离去。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那番话的余韵，以及那缕淡淡的鸢尾花香。小梦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林凡时，眼神比刚才更多了几分沉静与自信。
“我们继续吧，林顾问。”她的声音依旧平和，却仿佛注入了一种被正式加冕后的力量。
而林凡，在听完乔老板对小梦的介绍后，再看向眼前这个清秀专业的女人时，感受也更加复杂。她不再仅仅是一个“对他态度微妙的女同事”，而是一个在这个奢华世界里，凭借自身实力牢牢站稳脚跟的、值得敬畏的专业人士。他与她之间的差距，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巨大。
就在这时，徐寒露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轻，托盘上放着两杯清水，还有一小碟包装精致的进口手工饼干。
“小梦姐，林顾问，”她的声音温软，带着江南水乡般的糯意，“说了这么久的话，喝点水休息一下吧。”她先将一杯水轻轻放在小梦手边的柜子上，然后才将另一杯，连同特意准备的饼干，一起递到林凡面前。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眼神低垂，不敢与林凡直视，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脸颊上始终未褪的淡淡红晕，将她内心的紧张与期待暴露无遗。
“谢谢。”林凡接过水杯，指尖与徐寒露的指尖有瞬间的碰触。
徐寒露像受惊般飞快地缩回手，头垂得更低：“不……不客气。”她站在那里，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鼓不起勇气，只好偷偷抬眼，飞快地看了林凡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爱慕和温柔。
小梦将徐寒露这番情态尽收眼底，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涩。她端起自己那杯水，语气平淡地开口：“寒露，乔总让你整理的辅料，都录入完毕了吗？”
徐寒露轻轻“啊”了一声，像是才想起这项任务，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还……还没有，我这就去。”她歉意地对林凡和小梦笑了笑，这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小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重新转向林凡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专业与冷静，“我们继续吧，林顾问。接下来是客户偏好记录的特殊符号系统，这部分需要格外仔细。”
下午，一位熟客李太太来访。乔老板亲自接待，在寒暄后，自然地将林凡引荐过去。
“李太太，这位是我们新聘请的林顾问，以后您的着装需求，也可以多和他沟通。”
李太太目光落到林凡身上，眼中立刻闪过毫不掩饰的欣赏。“乔老板，你从哪里请来这么一位俊才？真是给店里增光添彩啊。”
林凡依照乔老板事先的提点，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用他那把好嗓子说着得体的场面话。李太太被他逗得笑容满面，气氛融洽。
小梦在一旁准备茶点，看着林凡在李太太面前从容应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和偶尔展露的浅笑，她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但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他站在那里，仅仅凭借外表和几句模板化的寒暄，就能轻易获得客人如此的青睐，而她多年的专业服务，似乎反而成了背景板。
这种认知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里微妙的嫉妒和不平衡悄然冒头。
乔老板对李太太笑道：“您过奖了，林凡还在学习阶段，以后还要靠您这样的贵客多多提点。”
下班时分，徐寒露细声细气地对林凡说了“明天见”，眼中满含期待。
小梦也走了过来，她的告别则显得克制许多：“明天见，林顾问。今天讲的内容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