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登陆演练
正月初八，寅时刚过，瓜洲大营就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这是星火营水师在进行登陆演练的集结信号。江面上弥漫着浓厚的晨雾，但在雾气之中，已经可以听到战舰起锚的铿锵声和帆索拉扯的吱呀声。
苏澜雪站在启明号的舰桥上，透过浓雾观察着各舰的动向。她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皮甲，外罩猩红斗篷，腰间佩着朱慈烺亲赐的宝剑。
各舰报告准备情况。她沉声下令。
旗语兵立即挥动信号旗，很快，各舰的回应依次传来：
镇远号准备就绪！
飞廉号准备就绪！
雷霆号准备就绪！
......
王刚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都督，各舰均已准备完毕，只等您的命令。
苏澜雪点点头：按计划进行。记住，这次演练要尽可能逼真，但也要注意安全。
明白！王刚敬礼后，立即转身传达命令。
辰时整，晨雾渐渐散去，星火营水师的庞大阵容完全展现在江面上。以启明号为首的十二艘主力战舰排成楔形攻击阵势，后方跟随着三十余艘运输船和登陆艇。整个舰队浩浩荡荡地向南京方向驶去。
在距离燕子矶约五里的江面上，舰队开始变换队形。六艘装备重炮的战舰前出列阵，炮口齐刷刷地对准对岸。其余战舰则掩护着登陆艇，开始模拟登陆作战。
目标，燕子矶西侧滩头，开始火力准备！苏澜雪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顿时，江面上炮声震天。虽然使用的是特制的训练弹，但炮口的火光和硝烟仍然营造出了真实的战场氛围。炮弹准确地落在预定的滩头区域，激起了冲天水柱。
对岸的南京守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动了。燕子矶炮台上很快升起了狼烟，守军士兵慌乱地进入战位。几门守城火炮也开始还击，但由于距离太远，炮弹都落在了江心，只激起几朵小小的水花。
记录守军反应时间。苏澜雪对身边的书记官说，从发现我军到第一轮还击，用了多长时间？
书记官看了看沙漏：约一刻钟又三分之一刻。
苏澜雪微微皱眉：这个反应速度太慢了。若是实战，这个时间足够我们完成第一波登陆。
就在这时，登陆演练进入了关键阶段。二十余艘登陆艇在炮火掩护下快速向岸边突进。这些特制的平底船吃水很浅，非常适合抢滩登陆。每艘船上都载着三十名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他们半蹲在船舱内，手持盾牌和兵刃，做好了登陆准备。
张武亲自指挥第一波登陆部队。他站在领头的一艘登陆艇上，通过旗语指挥整个登陆船队。在距离岸边约一百丈时，他下令：弓箭手准备！
登陆艇上的弓箭手立即起身，张弓搭箭，对准岸上可能出现的守军。虽然这只是演练，但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仿佛真的在战场上一样。
当登陆艇冲上滩头的那一刻，陆战队员们如同猛虎下山般跃出船舱。他们按照训练时的要求，迅速组成战斗队形，开始向预定目标推进。
左翼占领那块高地！
右翼注意侧翼安全！
工兵组，开始清除障碍！
命令声此起彼伏，整个登陆过程井然有序。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工兵部队，他们熟练地使用特制的工具，很快就清除了滩头上预设的模拟障碍物。
苏澜雪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她特别关注各部队之间的配合，以及指挥官在突发情况下的应对。
传令，她对旗语兵说，模拟守军援兵从东侧来袭。
旗语挥动，很快，登陆部队就收到了这个突发情况。张武立即调整部署，派出一个中队前往东侧建立防线，同时加快主力部队的推进速度。
反应不错。苏澜雪满意地点点头。
演练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在这期间，舰队进行了多次火力支援的转换，登陆部队也演练了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直到午时，苏澜雪才下令结束演练。
各舰陆续返航时，苏澜雪特意命令启明号在江心停留片刻。她想要近距离观察燕子矶守军的布防情况。
你们看，她指着燕子矶炮台对身边的将领说，守军的火炮部署很有问题。大部分火炮都集中在正面，两侧的防御相对薄弱。
王刚补充道：而且他们的火炮射程有限。今天我们保持在四里外，他们的炮弹就够不着了。
张武刚从登陆艇返回启明号，也带来了重要观察：滩头的地形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有些地方水深不足，大型登陆艇可能会搁浅。
苏澜雪认真记录下这些发现：这些都是宝贵的实战经验。回去后要立即进行调整。
未时，舰队返回瓜洲大营。苏澜雪立即召集所有参与演练的将领进行总结。
在启明号的议事舱内，气氛严肃而认真。苏澜雪首先让各部队汇报演练中发现的问题。
火力支援的转换还不够流畅。一位炮舰舰长说，当登陆部队要求转换目标时，我们用了太长时间重新瞄准。
登陆艇的编队需要改进。张武指出，在接近岸边时，有些船只太过密集，容易成为靶子。
陆战队员的负重可能过重。一位陆战队指挥官说，在沙滩上推进时，士兵们的速度明显偏慢。
苏澜雪认真听取每个人的发言，不时在纸上记录。待所有人都发言完毕，她站起身来说：
今天的演练，暴露出了很多问题，这是好事。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她走到悬挂的江防图前，开始部署改进措施：
第一，火炮部队要加紧训练目标转换的速度。我要求，从接到命令到完成瞄准，不能超过半刻钟。
第二，登陆艇编队要重新设计。采用梯次进攻的方式，避免过于密集。
第三，陆战队员的装备要重新评估。不必要的负重一律取消。
第四，她特别强调，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在夜间进行登陆演练。实战不会只在白天进行。
这个命令让在场的将领们都吃了一惊。夜间登陆的风险远比白天要大得多。
都督，王刚忍不住说，夜间演练，恐怕会有危险。
正因为有危险，才更要练。苏澜雪的语气不容置疑，难道你们指望马士英会只在白天和我们作战吗？
会议结束后，苏澜雪独自留在议事舱内，仔细研究今天演练的记录。她特别关注守军的反应，试图从中找出南京防线的薄弱环节。
申时，张武送来了一份详细的演练报告。报告中不仅记录了各部队的表现，还包括了对南京守军的观察分析。
有一个发现值得注意，张武指着报告中的一段说，当我们的演练进行到一半时，观察到有一支骑兵部队从南京城中出来，但到了燕子矶附近就停住了，没有继续前进。
苏澜雪立即警觉起来：这说明守军内部可能存在分歧。有人想要出击，但被制止了。
她沉思片刻，下令道：把这个情况通报给情报部门，让他们重点查证守军内部的矛盾。
傍晚，苏澜雪再次登上了望塔。夕阳的余晖中，她看到各舰都在根据今天的演练结果进行针对性训练。有的在练习快速瞄准，有的在调整登陆艇的装载方案，有的在进行夜间作战的准备。
传令各舰，她对身边的传令兵说，今晚子时，进行第一次夜间登陆演练。让他们做好准备。
当夜幕降临，江面上再次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时，星火营的将士们都知道，更加艰苦的训练即将开始。而对岸的南京守军，也在紧张地注视着江面上的一举一动。
这一夜，长江两岸，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