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丫鬟呢?” 温婉立刻抓住关键。
“可……可那丫鬟不肯认下这杀头的大罪!” 张玉荷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她坚持不肯画押。嫡母……嫡母怕事情有变,就……就狠心将她处置了,伪造成自尽的模样。
丫鬟死了,死无对证,他们需要一个活人来承担一切,于是……于是就把我推了出来!因为我是庶女,无足轻重,最好拿捏……”
说到这里,她再次泣不成声。
温婉静静听着,脑中飞速分析。忽然,她目光一凝,语气陡然转冷,带着质疑:“张玉荷,你在说谎!”
张玉荷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慌忙辩解:“温婉姐姐!我没有!我说的句句属实!你相信我啊!”
温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指出其中的漏洞:“今日在御书房,当我拆穿瓷瓶内面霜被换之事后,皇上是当即下令,命你父亲张崇明与孙公公一同回府,押解那涉事丫鬟前来对质。
时间紧迫,消息封锁,你嫡母王氏深居内宅,她如何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计划失败,又怎么可能来得及在孙公公和你父亲赶到之前,就让丫鬟‘顶罪’并被‘处置’?”
她向前逼近一步,气势迫人:“这时间根本对不上!你还有何事瞒我?”
张玉荷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像是下定决心般,咬牙道:“我……我没有瞒你!温婉姐姐,是真的!我父亲张崇明和嫡母王氏早就约定好了!
他们算好了来回的大致时辰,约定若两柱香的时间过后,父亲他们还未回府,就说明宫中之事不顺,计划很可能已经败露!
嫡母就必须立刻动手,让那丫鬟‘认罪’,哪知道那丫鬟宁死不从,这才推出我来。”
这个解释,倒是勉强说得通。
但温婉还有疑问,她放缓了语气,却依旧带着审视:“即便如此,张玉蓉有那么傻吗?用自己的脸来设局?就算能除掉我,她容貌已毁,还如何参选太子妃?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不!不会真的毁容!” 张玉荷急忙摇头,像是终于找到了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关键证据,
“嫡姐脸上的伤,看着吓人,但其实只是用了一种特殊的药草汁液,看起来红肿可怖,像是被腐蚀了一样,但实际上……
只需吃几副对症的解毒中药,不出十日,就能恢复如初,绝不会留下疤痕!温婉姐姐你若不信,现在就可以请求皇上宣太医来验看!太医一定能分辨出真假!”
听到这里,温婉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
若张玉蓉的脸伤是假,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苦肉计,嫁祸,弃卒保帅,环环相扣。
她沉吟片刻,目光扫见屏风旁书桌上备着的纸笔,心中有了计较。
她走到桌边,铺开纸张,提起笔,语气恢复了平静:“那好吧,我暂且相信你。”
她运笔如飞,将张玉荷方才所述的核心阴谋——张玉蓉因嫉妒而自导自演,意图陷害温婉,事后杀丫鬟灭口,并逼迫庶妹顶罪——简明扼要地书写下来,但刻意隐去了关于“太子心悦温婉”这一敏感且未经证实的部分。
写罢,她将笔搁回砚台,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供词,走到张玉荷面前,神色严肃无比:“你且看看,我上面所写,与你刚才所说,可有出入?
等一下,我会将这张纸呈给皇上御览。
如果太医验过,张玉蓉的脸伤确如你所说并无大碍,那你和你姨娘的命,就算保住了。
我还会向皇上请求,让你从此脱离张府,带着你娘亲自立门户,免受磋磨。”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警告:“但是,如果你刚才所言有半句虚词,不仅我保不住你,连我自己也要被你所累,担上个欺君之嫌!另外,我还有一句话要叮嘱你……”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玉荷,“关于太子殿下可能……关注我的那些话,你从此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准再提起!包括皇上面前,也绝不可说!明白吗?”
张玉荷接过纸张,快速浏览了一遍,虽然有些字不认识,但大意看得明白,她连忙点头:“温婉姐姐,这上面写的,与我说的完全一样,没有出入。”
但听到温婉特意强调要隐瞒太子之事,她稚嫩的脸上露出不解:“温婉姐姐,太子殿下心悦于你,这是好事啊?为何……为何不能说?”
她单纯地以为,能被太子青睐是天大的荣耀。
温婉看着她天真而不谙世事的样子,心中无奈叹息,却无法明言那关乎皇室权衡、帝王心术的复杂考量,只能板起脸,用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低声道:
“这事关重大,个中缘由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记住,若你想活命,想保你姨娘平安,就把这些话彻底忘掉,永远烂在肚子里!否则,别怪我到时保不住你!”
那眼神中的冷冽让张玉荷打了个寒颤。
“好……好!我记住了!我绝不会再提半个字!” 张玉荷被吓住了,连忙保证。
“如此甚好。” 温婉点点头,取回供词,又示意道:“为防万一,你需在这供词上按个手印,以作凭证。”
张玉荷此刻对温婉已是言听计从,毫不犹豫地用力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忍着痛,在那供词末尾自己的名字旁,郑重地按上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做完这一切,温婉仔细将供词折好,握在手中,然后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牵着惴惴不安的张玉荷,从容地走出了屏风。
瞬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她们身上。张崇明和张玉蓉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她们,试图从她们脸上看出端倪。
温婉无视那两道灼人的视线,径直走到御前,将那份带着墨香和一丝血腥气的供词,双手高举,呈给侍立一旁的孙德海公公,声音清晰而平稳:
“皇上,臣女已问询完毕。此乃张二小姐所述情由,及其亲手画押之供词,请皇上御览。”
孙公公接过那轻飘飘却重若千斤的纸张,转身,恭敬地递到了皇帝萧煌奇的龙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