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中寒光一闪,微微颔首。
他不再询问,转而看向身旁的孙德海,声音淡漠却蕴含着风暴:“孙德海。”
“老奴在。” 孙德海立刻躬身应道。
“即刻派人,前往张府。” 皇帝的命令简洁有力,“第一,将张府主母王氏,押解入宫,朕要亲自问话。
第二,传朕口谕,令太医院院判亲自带人,携验毒、验伤之物,速来御书房。
朕要看看,张大小姐这‘毁容’之伤,究竟是何模样!”
老奴遵旨!” 孙德海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御书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所有人都明白,皇帝这是要人证物证并查,彻底坐实张家的罪状!
张崇明听到要传王氏和太医,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张玉蓉更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那上面还残留着精心伪装的“伤痕”。一旦太医验明……她不敢想下去,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在场的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首先到来的是太医院院判及两名御医。
他们提着药箱,恭敬地向皇帝行礼。
“免礼。” 皇帝抬手,指向张玉蓉,“去,给朕仔细查验张大小姐脸上的伤,究竟是何缘由,是否真如供词所言,乃药物伪饰所致!”
“臣等遵旨。” 院判领命,带着御医走向张玉蓉。
“不!不要过来!我的脸就是被温婉的药膏毁了的!是真的!” 张玉蓉尖叫着后退,试图躲避。
“御前失仪,成何体统!” 皇帝一声冷斥,两名内侍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挣扎的张玉蓉。
院判上前,先是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红肿溃烂之状,然后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洁净的棉布和特制的药水。
他用棉布蘸取少量清水,轻轻擦拭“伤处”边缘,又用银针极其小心地触碰,观察反应,最后再用另一种药水涂抹在周围皮肤上进行比对。
一番仔细查验后,院判转身,面向皇帝,躬身回禀,声音清晰:“启禀皇上,经臣等仔细查验,张大小姐面部皮肤虽有红肿、起泡,状似腐蚀,但皮下肌理完好,并未伤及根本。
此等症状,并非由真正的腐蚀性药物所致,更像是接触了某种如‘假漆树汁’或‘幻草’一类能引发皮肤剧烈红肿、模仿灼伤痕迹的植物汁液。
此类汁液造成的表象虽骇人,但只要停止接触,辅以清热解毒之方剂,快则五六日,慢则十余日,便可消退,且……绝不会留下疤痕。”
院判的结论如同最终判决,清晰地回荡在御书房内。
“不!你胡说!我的脸明明毁了!是温婉害我!” 张玉蓉还在做最后的徒劳挣扎,但她的声音已然嘶哑,充满了绝望。
皇帝冷哼一声,不再看她。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孙德海回来了,身后跟着两名侍卫,以及被他们押解着,鬓发微乱、脸色惨白如鬼的张府主母——王氏。
王氏一进御书房,看到瘫软在地的丈夫,面无人色、被内侍制住的女儿,以及站在温婉身旁、怯怯看着自己的庶女张玉荷,她瞬间明白了大半,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罪……罪妇王氏,参……参见皇上……”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让她起身,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问话,只是对孙德海微微颔首。
孙德海会意,上前一步,尖细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压力:“王氏,张玉荷指控你,为陷害温婉小姐,命丫鬟调换‘凝香阁’瓷瓶内的面霜,假装女儿毁容,诬陷温婉。事后又恐事情败露,逼该丫鬟顶罪未果,遂将其杀害,伪造成自尽现场。对此,你可认罪?”
王氏浑身剧颤,她下意识地看向张崇明,希望丈夫能有什么说辞,却只看到一张绝望的脸。
她又看向女儿张玉蓉,女儿眼中也只有疯狂的恐惧。
最后,她的目光与皇帝那洞悉一切、冰冷无情的眼神对上。
所有的狡辩和侥幸在绝对皇权的威压和已然清晰的证据链面前,土崩瓦解。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王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涕泪横流,以头叩地,“是……是罪妇一时糊涂!是罪妇做的!
一切都是罪妇的主意!与老爷无关,与玉蓉无关啊皇上!
求皇上开恩,饶了他们,所有罪责,罪妇一力承担!”
她知道大势已去,只能试图保住丈夫和女儿的性命。
“娘!!” 张玉蓉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张崇明也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到了这一步,所有真相已然大白。
皇帝萧煌奇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他扫视着下面跪倒一片的张家人,目光最后落在虽然紧张但依旧挺直脊背的温婉,以及她身边那个终于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庶女张玉荷身上。
他沉默了片刻,整个御书房落针可闻,都在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终于,皇帝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张崇明,治家不严,纵容妻女,行此卑劣陷害、杀人灭口之举,更兼欺君罔上,罪不可赦!即日起,革去所有官职,削去爵位,押入天牢,候审待判!张府即日查抄!”
“王氏,心肠歹毒,主谋陷害,杀人伪证,罪大恶极!押入刑部大牢,择日审判,按律严惩!”
“张玉蓉,品行不端,参与阴谋,御前失仪,即剥夺其秀女身份,永不许再参与任何皇家选秀!押回张府,严加看管,待其父案审定后,一并处置!”
一连串的判决如同道道惊雷,将张崇明、王氏和张玉蓉彻底击垮。
张崇明和王氏面无人色,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玉蓉则直接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处理完这三人,皇帝的目光转向了温婉和张玉荷。
“温婉。” 皇帝的语气缓和了些许,“你受委屈了。此事你处理得宜,沉着冷静,更兼心怀怜悯,保护弱小,朕心甚慰。赏锦缎十匹,明珠一斛,以示安抚。”
“臣女谢皇上隆恩!皇上明察秋毫,还臣女清白,臣女感激不尽!” 温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跪下谢恩。
这个结果,已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