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晓,天色未明。
海昏城头值守了一夜的守军抱着长矛,倚着垛口昏昏欲睡。连续数日城外敌军只围不攻,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早已松懈下来。就连守将孙贲,在最初的提心吊胆后,也渐渐相信了周瑜的判断,认为沈风意在借刀杀人,对海昏这座“空城”并无兴趣。
然而,就在这黎明前最黑暗、也最令人松懈的时刻,联军大营中骤然响起了震天的战鼓!
“咚!咚!咚!”
鼓声如雷,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也惊醒了城头所有还在迷糊中的守军。
“敌袭!敌袭!”惊慌的呐喊声在城墙上此起彼伏。
孙贲被亲兵从睡梦中摇醒,连甲胄都来不及披挂整齐,便急匆匆冲上城楼。当他看到城外景象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
只见联军营寨辕门大开,黑压压的步兵方阵如同移动的森林,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向着城墙压迫而来!数十架高大的井阑被缓缓推向前方,如同移动的箭塔,上面站满了引弓待发的弓弩手。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数部包裹着铁皮的沉重冲车,在悍卒的推动下,发出“轰隆”的巨响,目标直指城门!
“放箭!快放箭!滚木礌石准备!”孙贲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但仓促之间,守军的反应慢了何止一拍!稀稀拉拉的箭矢从城头射下,大多无力地钉在井阑的挡板或沈风军士卒的盾牌上。滚木礌石也未能形成有效的覆盖,只有零星的几根砸落,造成的伤亡有限。
而联军则是有备而来!在贺齐的统一指挥下,攻击如同潮水般有序而猛烈。
“神臂营,压制城头!”贺齐令旗一挥。
井阑上的曹性部神臂营精锐再次展现出他们冠绝江东的箭术,一片精准而密集的箭雨泼洒向城头,顿时将那些试图露头反击的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刘辟、龚都!率先锋登城!”
“儿郎们,跟老子冲!”龚都怒吼一声,亲自扛起一架云梯,如同猛虎般冲向城墙。刘辟也不甘示弱,挥舞着大刀,督促部下奋勇向前。
由于守军初期应对失措,沈风军几乎没费太大代价就成功将数十架云梯架上了海昏城墙。悍勇的先锋士卒口衔利刃,举着盾牌,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
“快!快把云梯推下去!倒金汁!”孙贲急得双眼赤红,亲自挥剑督战。
然而,最佳的防御时机已经错过。沈风军凭借突然性和强大的火力压制,已经有多处士卒成功登上了城头,与守军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城头瞬间陷入了混乱,守军被分割、压缩,防线摇摇欲坠。
孙贲眼见城头多处失守,沈风军如同蚁附般不断涌上,心知大势已去。海昏本就是空城,全靠疑阵支撑,如今疑阵被破,再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不能困死在这里!”孙贲一咬牙,对身边亲信吼道,“传令!所有能动的,跟我从北门突围!去鄱阳与公瑾会合!”
他当即舍弃了大部分仍在城头苦战的士卒,只聚集了身边约五六百名还算完整的亲兵和部分机动兵力,下了城墙,翻身上马,直冲北门而去。
“打开城门!随我冲出去!”孙贲厉声喝道。
北门外,负责进攻的正是贺齐的本部兵马。贺齐用兵沉稳,早已料到城中守军可能突围,在北门外布置了数道防线。
“轰隆!”海昏北门洞开,孙贲一马当先,率领数百骑兵和步卒,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贺齐的阵地猛冲过来!
“结阵!长枪向前!弓弩手,放箭!”贺齐冷静下令。
箭矢如雨,冲在最前面的孙策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但孙贲此刻也豁出去了,不顾伤亡,拼命向前冲杀,试图撕开一道口子。
“挡住他们!一个也不许放走!”贺齐亲自持刀立于阵前,指挥部队层层阻击。
双方在北门外展开了一场惨烈的突围与反突围战斗。孙贲部为求生路,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竟然一度突破了贺齐布置的前两道防线。
眼看就要冲破最后一道薄弱的拦截,逃出生天,孙贲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忽觉坐骑一声悲鸣,前蹄一软,猛地向前跪倒!
却是贺齐军阵中,一名普通士卒,眼见这敌将骁勇,即将突围,用手中的长戟,精准地钩中了孙贲战马的前腿!
“希津津!”战马惨嘶着轰然倒地,将孙贲狠狠摔了出去!
“将军!”孙贲的亲兵惊呼,想要上前救援,却被贺齐军死死缠住。
多名士卒在那名立下大功的士卒的带领下一拥而上,刀枪齐下,将摔得七荤八素、尚未爬起的孙贲死死按住,捆了个结结实实。
旁边与他相熟的士卒看着被捆成粽子、犹自怒目而视的孙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兴奋地喊道:“徐大哥!你抓到大鱼了!看这甲胄,至少是个将军!”
几乎就在孙贲被擒的同时,海昏城头的抵抗也彻底瓦解。刘辟、龚都完全控制了城墙,并打开了东门、南门。沈风军主力蜂拥而入,肃清残敌,海昏城头,终于插上了“沈”字战旗。
沈风在亲卫的簇拥下,踏入这座城池。然而,他脸上的喜色尚未完全展开,一骑来自南昌方向的快马,便带着满身风尘和紧急军情,冲到了他的面前。
斥候滚鞍落马,声音急促而沉重:“禀主公!南昌急报!四日前深夜,孙策率精兵奇袭南昌北门,太史慈将军力战,一度将孙策逼退。然…然刘扬州惊惧,未与诸将商议,私自率张英及少量亲卫从东门出逃!东门守军群龙无首,溃散,孙策军趁势由东门大举入城!南昌…已然失守!”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刘繇竟如此不堪,直接导致南昌易主,沈风还是忍不住怒哼一声:“刘正礼…竖子不足与谋!”
斥候继续禀报:“太史慈将军见大势已去,无法挽回,带着朱刺史麾下残部,从北门突围而出,正向建成方向撤退!刘扬州…下落不明!”
帐内一片寂静,诸将面面相觑,虽对刘繇不满,但南昌再次失守,无疑给这场豫章之战蒙上了新的阴影。
沈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杂念。他目光扫过刚刚经历战斗、硝烟尚未散尽的海昏城,又望向南方,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传令全军,即刻收拾缴获物资,转道余汗撤往临汝。”
“再派快马,联系太史子义,让其率部至临汝与我军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