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国度的边境地区,常设有坞堡。
尽管精灵军队会沿边境线高频巡逻,以魔导侦测网与自律人偶军团、自动魔偶、无人机、……等清剿异族威胁,但仍难免有漏网之鱼——潜行者、深渊爪牙、被灰白腐化的流亡者……它们如暗影般渗入边地,劫掠村镇,污染水源,播撒恐惧。
为此,精灵们筑建坞堡营寨,以自卫,亦以协战。
坞堡之内,藏兵、储粮、设符文炮台、布结界法阵;坞堡之外,设哨、巡林、联动军营、响应烽火。
这些坞堡,通常由一个精灵氏族控制——血脉为纽带,忠诚为基石,掌控多个坞堡者,则为“豪族”。
豪族常被贵族、王族、祭司、皇族、乃至神裔委任为内臣、家臣、或地方官吏,辅佐领土治理、资源调配、边防统筹,久而久之,形成稳固的“士族阶层”——不上神殿议政,不下田亩耕作,却牢牢扼住边疆命脉,是精灵国度伸向荒野的利爪与盾牌。
边境的精灵平民,多聚居于坞堡之内,被称为“坞民”或“部曲”——平日耕织、冶炼、修缮符文,战时披甲、执刃、操控魔导弩机,她们是兵民一体的活体城墙。
而内地的精灵平民,则安居于高塔林立、浮空车穿梭、魔网全覆盖的都市之中,被称为“市民”——生活优渥,教育普及,娱乐丰富,近乎无忧无虑。
坞堡,是古早时代的遗存。
彼时魔法未昌,科技未兴,精灵尚需以石木为墙、以血肉为盾。
如今,她们早已能以无穷微观级自律工蜂重构城市,以符文矩阵改写地形,构造无数巨构与奇观——坞堡,早已无实际军事必要。
但她们仍保留着它。
不是因为需要,而是因为——记得。
记得文明是如何从荒野中站起,记得边疆是如何用血与火守住,记得“守护”二字,是如何刻进精灵骨髓的。
至于精灵帝国,则并非纯粹的精灵国度。
其定义清晰:统治阶级必须为精灵——尤其是王族或皇族,必须流淌着纯正或近纯的精灵之血;而被统治的主体,则可以是任何种族:人类、半身人、矮人、兽人、半兽人、翼族、地精、水族、甚至被驯化的深渊后裔。
精灵帝国并不罕见。
事实上,只要有精灵聚落或城邦存在,就极可能在其辐射范围内,诞生精灵帝国。
而若某地已存在精灵王国、乃至更高阶的精灵政权,则其周边,必然如众星拱月般,环绕着数个、数十个、……乃至更多的精灵帝国——它们既是屏障,也是缓冲,更是资源与兵源的延伸。
因此,若想撼动一个精灵国度——必先踏平其周边的精灵帝国,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精灵帝国的统治者,大多并非出身高贵——相反,她们多源自精灵国度中的“普通平民”。
天赋平平,家世无名,在母树光辉照耀的都市或坞堡里,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微尘。
但一旦离开故土,踏入外界——每一位精灵,都成了绝世天才。
魔法?她们随手可布无数重万法结界。
科技?她们三天能吃透一个文明百年积累。
领导力?作为世界贵族的她们本身就是最好的旗帜。
战略?她们一眼能看穿百年国运。
于是,她们或以武力征服,或以智慧结盟,或以技术立国,或以信仰聚民——逐步建立起一个个帝国,并自封为帝、为皇、为万军之主、为永恒执政官。
然而,纵使王座高耸,冠冕璀璨,她们仍视自己出身的精灵国度为“正统”——逢年必遣使朝贡,遇典必遥祝母树,战时必响应征召。
精灵帝国之间,贸易频繁——魔导零件、魔法作物、符文织物、魔偶核心、魔法工艺、科学论文、……流通如血脉。
而精灵国度,则为帝国提供核心技术支持、精灵专属必需品或奢侈品,甚至偶尔派遣“顾问团”或“骑士团”进行军事援助——形成一张紧密、复杂、互利共生的地缘政治巨网。
正因有精灵国度的技术输血,精灵帝国的普通平民生活水平,远超其他种族国度。
若说其他种族国度尚在“中世纪”——泥路、烛火、手抄典籍、铁甲冷兵;精灵国度已是“未来乌托邦”——浮空都市、意识互联、生命重塑、法则编辑;那么精灵帝国,便稳稳立于“工业完备+全产业链+现代发达国家”层级——魔导汽车穿行街道,公共魔网覆盖全境,义务教育普及至村落,基础医疗可愈百病。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毕竟有魔法的情况下,很容易做到生产力极度发达,因此其他种族的生活水平也不会低到哪去,但精灵帝国领先其他地区一大截,精灵国度领先精灵帝国一大截,这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西大陆为何未见精灵帝国?
单纯是因为——作者我没写。
事实上,在精灵王朝战败、诸神联军压境的至暗时刻,正是这些散落四方的精灵帝国,默默张开怀抱,接收了数以亿计的精灵流民与流亡贵血。
她们藏匿皇族血脉,保存文明火种,暗中筹备复国,同时以帝国之兵,抵御周边虎视眈眈的趁火打劫者——或以贸易封锁逼退,或以边境摩擦震慑,或以秘密刺杀斩首。
若非时织凛华以雷霆之势,瞬灭联军、重塑秩序——这些精灵帝国,恐怕早已在诸神爪牙的围剿下,化为焦土,与王朝一同沉入历史的灰烬。
……
“感觉很不对劲。”某座法师塔顶层,悬浮于中央的灰白领域全息投影前,一位银发精灵皱紧眉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气中浮动的数据流,低声喃喃。
投影之上,灰白领域的边界线如活物般微微蠕动,无数细小的、代表“侵蚀尝试”的猩红光点,正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在边境线上疯狂闪烁、爆裂、再生——像一场无声的、歇斯底里的暴雨,正疯狂冲刷着堤岸。
“怎么不对劲了?”她的同伴——一位金发扎成利落马尾、身披符文轻甲的战术指挥官——从侧旁的监控台抬起头,语气带着惯常的冷静,却在瞥见全息图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
“太高了。”银发精灵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凝重,“灰白领域这几天试图侵蚀我们领地的行为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几乎是过去千年记录的总和。”
她指尖一点,调出对比图层。
左侧,是过去千年间灰白侵蚀频率的平缓曲线,偶有波峰,也如涟漪般短暂;右侧,则是最近七十二小时的数据——一条近乎垂直飙升的、刺目的猩红柱状图,顶端已冲破图表上限,仍在疯狂向上延伸,仿佛要戳穿整个观测界面。
这几天的灰白领域,比曾经的灰白领域疯狂得多!
它不再像过去那样,带着一种近乎“程序化”的、缓慢而顽固的渗透,而是……像一头被激怒的、濒死的巨兽,正不顾一切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向着堤岸发起自杀式的冲锋!
“哦?”金发指挥官的冷静终于被打破,她快步上前,双手在虚空中疾速操作,调取原始日志、校验传感器精度、交叉比对多个观测节点的数据——动作快得带起残影。
数息之后,她猛地抬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确定……这是短短几天内的数据?不是系统故障?不是数据堆叠错误?”
“嗯哼。”银发精灵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神色,只有深不见底的凝重,“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我也以为是母树核心数据库被灰白污染了,或者哪个实习生误触了千年数据压缩包。但后来——经过七重独立校验、三次跨塔数据同步、甚至动用了边境‘守望者’级自律人偶的原始战场记录——确认无误。没有任何错误。就是……它疯了。”
塔内陷入短暂的死寂。
只有全息投影中,那代表侵蚀的猩红光点,依旧在无声地、密集地爆裂着,像无数只疯狂叩击玻璃的血色飞蛾。
“这件事……”金发指挥官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必须汇报给女皇……不!”她猛地摇头,否定了自己,“女皇层级还不够!必须得——直接汇报给神冠鉨下!”
“我已经汇报了。”银发精灵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目光却锐利如刀,重新投向那片躁动不安的灰白,“在第一次发现异常峰值时,我就启动了最高优先级的‘神谕直通’协议。直觉告诉我……”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法袍上冰冷的符文:“似乎有什么……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大事,正在灰白领域的那一边,悄然发生。”
“这不废话么!”金发指挥官忍不住低吼出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震得几枚悬浮的符文水晶嗡嗡作响,“灰白领域出现这种级别的异常了,能不是大事吗?!这都快不是‘异常’了,这简直是……末日预演!”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塔顶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而全息投影中,那猩红的侵蚀光点,依旧在疯狂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们的惊惶,又仿佛……在绝望地,为某种即将到来的、无法想象的剧变——敲响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