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夜,浓稠如墨汁泼洒。白日里肆虐的风雪停了,留下死一般的沉寂和刺骨的寒。昭武侯府主楼暖阁内,沉水香在错金博山炉中无声盘绕,却压不住空气里弥漫的浓重药味、血腥的余息,以及一种无形的、名为“风暴眼”的窒息感。厚重的云锦窗帘隔绝了外界,只余下几盏琉璃宫灯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将室内映照得如同幽冥地府。
楚明昭蜷缩在铺满厚厚雪貂绒的软榻上。蚀心虫毒的阴寒如同亿万根冰针,在经脉深处疯狂攒刺,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剧痛与虚弱。后背那“凰焰焚城”留下的本源空洞,更像一个贪婪的永夜漩涡,疯狂吞噬着她摇摇欲坠的生命力,带来阵阵深入灵魂的眩晕与冰冷。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粘腻冰冷地贴在肌肤上。她脸色苍白得如同初雪,唇色淡得几乎消失,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两簇将熄的幽火,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左手中,那支刻着“昭”字的冰冷箭矢已被体温焐得微温,箭镞上深刻的字迹传递着微弱却固执的暖意,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萧凛强行渡入的“九死还魂草”药力在体内与蚀心虫毒疯狂拉锯,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灼痛与冰寒交织的战栗。
【警告!“凰焰”核心沉寂壁垒突破后能量逸散加剧!蚀心虫毒活性受刺激反弹!心脉损伤风险:38%!能量场域紊乱度:85%!被动精神屏障失效!】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急促,在识海中尖锐回荡。
就在这剧痛与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之际——
嗡——!!!
识海深处,那片刚刚松动了一丝壁垒的“凰焰”核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尖锐到极致的、如同亿万根烧红钢针同时刺入灵魂的警报嗡鸣!那嗡鸣瞬间压过了蚀心虫毒的嘶吼与身体的痛苦!
一个巨大、扭曲、纯粹由猩红与漆黑数据流构成的半透明界面,如同被撕裂的伤口中喷涌出的污血,在她混乱的视野中轰然展开!界面中央,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无数疯狂闪烁、令人作呕的破碎画面:
——漫天箭雨如蝗,遮蔽了玄武门的天空!染血的刀锋劈开沉重的宫门!金銮殿前,龙椅倾倒,身着明黄的身影在血泊中抽搐!
——无数扭曲变形的“萧”字符号,如同跗骨的毒虫,啃噬着代表大胤疆域的金色版图!
——一张张模糊却充满贪婪与怨毒的脸孔在血光中闪现,最终定格在一张带着诡异笑容、身着禁军统领甲胄的脸上!
——画面下方,一行由污血与碎骨拼凑而成的、散发着不祥黑气的巨大文字疯狂闪烁:
\\\\【终极危机预警:玄武门之变(复刻版)——触发概率:99.99%!倒计时:子时三刻!】\\\\
\\\\【关联坐标:皇城·凌波阁!关键人物:禁军左卫统领·冯坤!萧氏旁支·萧元启!】\\\\
\\\\【威胁等级:灭世级!】\\\\
轰隆隆隆——!!!
如同亿万道裹挟着血腥与绝望的惊雷在楚明昭的灵魂深处同时炸开!巨大的精神污染与灭顶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巨手瞬间攫紧了她的心脏!蚀心虫毒在这极致的冲击下彻底失控!阴寒的麻痹感如同冰河决堤,瞬间席卷全身!
“噗——!!!”
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颜色近乎墨黑的淤血,猛地从她紧咬的牙关中狂喷而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与蚀心虫毒特有的阴寒腥甜瞬间在暖阁内弥漫开来!暗红的血点如同绝望的彼岸花,星星点点溅落在洁白的雪貂绒软榻上,洇开一片片刺目的暗沉!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嘶吼从她喉咙深处迸发!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弓起,又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般软倒下去!眼前彻底被猩红与黑暗吞没!
“昭昭——!!!”
暖阁角落的阴影里,萧凛如同被惊醒的凶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他几乎是撞开屏风扑到软榻前!玄色常服的下摆带翻了旁边的药盏,褐色的药汁泼洒一地也浑然不觉!他猛地俯身,用自己宽厚的臂膀和未受伤的右手,死死地、颤抖地将楚明昭冰冷蜷缩、不断痉挛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另一只手慌乱地用丝帕去捂她不断涌出黑血的唇!
温热的血液混合着浓烈的腥甜与药味,瞬间浸透了他的手掌和前襟!那刺目的暗沉与怀中人急剧流逝的生命气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巨大的恐慌与一种灭顶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太阳穴的剧痛炸裂!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闪烁——冰冷河水中她沉沦的身影与此刻怀中气息奄奄的人瞬间重叠!
“太医!传太医——!!”萧凛的声音嘶哑狂暴,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朝着门外怒吼!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力渡入她体内,滚烫的泪水混合着额角的冷汗,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滴落在楚明昭冰冷汗湿的鬓角和苍白的脸颊上,“撑住!楚明昭!你给本王撑住!你说过要凰定山河!你说过要替我夺天下!你听见没有——!!!”
巨大的声浪在暖阁内轰然回荡!震得琉璃宫灯剧烈摇曳!
剧痛与黑暗的漩涡中,楚明昭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萧凛那泣血的呼唤、滚烫的泪水、以及“凰定山河”四个字带来的沉重使命,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她濒临枯竭的灵魂深处激起巨大的涟漪!那污血与碎骨拼凑的预警画面——玄武门!凌波阁!冯坤!萧元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
宫变!就在今夜!子时三刻!目标是——龙椅!
巨大的责任感与一种被逼至绝境后爆发的、玉石俱焚的决绝,如同冰冷的岩浆瞬间灌满了她的四肢百骸!蚀心虫毒的肆虐仿佛都在这灭顶的危机面前变得微不足道!她猛地睁开布满血丝、被泪水与血污模糊的眼眸!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沾满黑血、冰冷痉挛的左手,死死地、如同铁钳般抓住了萧凛紧拥着她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玄色常服的衣料!
“凌……波……阁……”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器,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与撕裂喉咙的剧痛,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冯坤……萧元启……宫变……子时……三刻……玄……武……门……”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楔入萧凛的识海!巨大的震撼与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暴戾瞬间取代了恐慌!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地狱的修罗,死死锁住楚明昭那双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眼眸!冯坤!禁军左卫统领!萧元启!那个因军制改革被削了实权、怀恨在心的萧氏旁支郡王!玄武门之变复刻?!
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暖阁!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谢……云琅……”楚明昭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涣散,巨大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要将她彻底淹没。她用尽最后一丝意志,沾血的指尖极其微弱地指向暖阁紧闭的门扉,“女子……小队……入宫……林……红缨……”
萧凛瞬间会意!巨大的危机感与对楚明昭意志的绝对信任,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断!他不再犹豫,朝着门外发出如同惊雷般的怒吼,带着亲王无上的威压与毁灭一切的杀伐之气:
“谢云琅——!持本王玄铁令!即刻调昭武讲武堂‘夜枭’女子斥候小队!由林红缨统领!携带强弩、毒火雷、钩锁!秘密潜入皇城!目标——凌波阁!凡有异动者——杀无赦!阻挠者——夷三族!”
“得令!”门外传来谢云琅压抑着巨大杀意与震撼的嘶吼,脚步声如风般远去!
暖阁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楚明昭压抑不住的、带着血沫的艰难喘息,和萧凛沉重如鼓的心跳。
萧凛紧紧拥抱着怀中气息微弱却奇迹般不再继续恶化的身体,感受着她指尖那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力量。巨大的恐慌与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冰火交织。他低下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楚明昭苍白如纸的脸,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超越生死的沉重与承诺:
“信我……昭昭……有我在,谁也别想动这江山!更别想——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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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西北隅,凌波阁。
这是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偏殿,毗邻冷宫。飞檐斗拱在浓稠的夜色中只剩下狰狞扭曲的剪影,如同蛰伏的巨兽。殿宇破败,门窗大多腐朽洞开,寒风毫无遮拦地灌入,卷起地上厚厚的积尘与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灰尘的气息,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死寂。
殿内深处,唯一一间门窗尚算完好的耳房内。一盏昏黄油灯在破旧的木桌上摇曳不定,豆大的火苗将室内人影拉扯得如同幢幢鬼魅。
禁军左卫统领冯坤,一身未着甲胄的深青色常服,焦躁地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踱步。他年约四十,身材魁梧,方脸阔口,本该是刚毅的面容此刻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定,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惊惶与戾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的鲨鱼皮刀鞘。
对面阴影里,端坐着一个身着锦鼠皮裘、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正是萧氏旁支、被削了兵权的长乐郡王萧元启。他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雪白的丝帕擦拭着手中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短匕,昏黄的灯光下,匕首锋刃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有剧毒。
“冯统领,稍安勿躁。”萧元启的声音带着一种毒蛇般的滑腻,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子时三刻,宫门换防,右卫的赵老匹夫会‘突发急症’。你的人,只要按计划控制住玄武门和内宫几处要道,打开宫门……剩下的事,自有北边来的‘朋友’料理。”他微微抬眼,浑浊的眼眸中闪烁着贪婪与怨毒的光芒,“待大事抵定,你冯坤,便是从龙首功!一个禁军都指挥使的位子,跑不了!总好过现在,被那黄毛丫头(楚明昭)和雍王捏着脖子,连口兵血都喝不痛快!”
冯坤猛地停下脚步,额角青筋暴跳,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吼:“王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可雍王他……还有昭武侯那个妖女!他们最近像疯狗一样咬着军需贪腐不放!赵德海死得不明不白!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万一……”
“没有万一!”萧元启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阴狠,“雍王重伤未愈,自顾不暇!那楚明昭?哼!蚀心虫毒入骨,离死不远了!今夜过后,这神都的天——就该变了!”他猛地将淬毒匕首插回鞘中,发出“锵”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殿宇内格外刺耳!
就在这“锵”声余音未绝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凌厉到刺破耳膜的破空锐啸,毫无征兆地从殿外漆黑的夜空中传来!
噗!
冯坤身旁那盏唯一的油灯灯芯应声而灭!整个耳房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
“谁?!”冯坤惊骇欲绝的怒吼与萧元启阴鸷的厉喝同时响起!呛啷啷的拔刀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声!
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爬上脊背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两人!冯坤握刀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萧元启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疯狂转动!
就在这时——
嗡!嗡!嗡!
数道极其低沉、如同毒蜂振翅般的机括震动声,从四面八方漆黑的破窗、腐朽的门缝中同时响起!速度快得超越了人耳捕捉的极限!
“小心弩箭——!”冯坤毕竟是沙场老将,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反应,嘶吼着猛地扑向旁边一根粗大的殿柱!
噗!噗!噗!噗!
数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在黑暗中密集响起!伴随着几声短促而凄厉的闷哼!
“呃!”“啊——!”
冯坤虽然躲得快,但左肩胛处依旧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淬毒弩矢,深深没入他的皮肉!阴冷的麻痹感瞬间顺着伤口蔓延!而萧元启带来的两名心腹侍卫,则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咽喉处各钉入一支弩矢,当场毙命!
“保护王爷!”冯坤强忍剧痛和眩晕,嘶声怒吼!残余的几名侍卫慌乱地拔刀,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胡乱劈砍!刀刃砍在腐朽的木窗上,发出空洞的声响。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是最致命的囚笼!
“走水了——!走水了——!凌波阁走水了——!!!”
一个尖锐、凄厉、带着巨大惊恐的女声,如同鬼魅的哭嚎,猛地划破死寂的夜空!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紧接着,凌波阁主殿的方向,猛地腾起一股浓烟!橘红色的火苗在破败的窗棂后跳跃起来,迅速蔓延!将周遭的黑暗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调虎离山!保护王爷冲出去!”冯坤目眦欲裂,嘶声咆哮!他顾不得肩伤剧毒,一把拽起吓懵了的萧元启,在残余侍卫的拼死掩护下,朝着耳房通往殿后小门的方向亡命冲去!浓烟与火光瞬间涌入耳房,呛得人涕泪横流!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小门的刹那——
嗤!嗤!嗤!
又是三道细微却致命的破空声!角度刁钻如毒蛇!从浓烟翻滚的殿角阴影中激射而出!
噗!噗!
掩护在冯坤身前的两名侍卫后心瞬间被洞穿!连哼都未哼一声便扑倒在地!
第三支弩矢,如同长了眼睛,直射被冯坤拖拽着的萧元启后心!
“王爷小心!”冯坤亡魂大冒,完全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将萧元启向前一推!
噗——!
淬毒的弩矢狠狠扎进了冯坤的右大腿!深入骨髓的剧痛与阴寒的麻痹感瞬间让他半身失去了知觉!“呃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他喉咙里迸出!他重重栽倒在地!
“冯坤!”萧元启被推得一个踉跄,侥幸躲过致命一击,回头看到冯坤倒地,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与怨毒!
浓烟与火光中,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青灰色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殿角阴影、破窗、甚至房梁之上滑落!她们身形矫健如雌豹,脸上涂抹着黑灰油彩,只露出一双双在火光映照下冰冷如刀锋的眼眸!手中端着的,正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淬毒手弩!为首一人,身形高挑,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林红缨!
“拿下!”林红缨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数名女子斥候如同捕猎的群狼,瞬间扑上!动作迅捷狠辣!淬毒的短匕在火光下划过致命的弧线!残余的侍卫如同待宰的羔羊,在精妙的合击与刁钻的毒刃下,顷刻间毙命!
萧元启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从后门逃走!却被一名女子斥候如同灵猫般闪到身后,一记精准的手刀狠狠劈在颈侧!他眼前一黑,肥胖的身躯如同麻袋般软软瘫倒在地!
林红缨看也不看倒地的萧元启,快步走到被两支毒弩钉在地上、因剧毒而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的冯坤面前。她蹲下身,冰冷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扫过冯坤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声音如同来自九幽:“说!宫变计划!同谋者!打开哪处宫门?接应的是谁?”
冯坤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怨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死死咬住牙关,一个字也不肯吐露!他知道,说了是死,不说……或许还能拖到援兵!
林红缨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拔出腰间一柄特制的三棱军刺!军刺通体乌沉,锋刃处闪烁着诡异的暗绿色——那是混合了蚀心虫毒液与多种神经毒素的“毒火雷”残留物!她将冰冷的军刺尖端,缓缓抵在冯坤未被弩矢射中的左手小指上!
“侯爷说过,”林红缨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寒,“对付硬骨头,要一寸寸……碾碎他的指望。”话音未落,手腕猛地用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冯坤非人的凄厉惨嚎,在浓烟滚滚、火光跳跃的凌波阁中轰然炸响!那根小指被硬生生碾成了肉泥!
“啊——!!!我说!我说!!”巨大的痛苦彻底摧毁了冯坤的意志,他涕泪横流,嘶声哭喊,“玄武门!子时三刻!右卫副统领赵广是内应!开……开玄武门右侧小角门!接应的是……是北莽‘黑狼骑’的三百死士!化装成……成西域商队……就在……就在西市‘胡风客栈’地窖!领头的……是北莽左贤王帐下……万夫长脱脱不花!啊——!!!”
凄厉的惨嚎戛然而止!林红缨手中的三棱军刺,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冯坤的咽喉!结束了他的痛苦与罪恶。
浓烟弥漫,火光跳跃。
林红缨缓缓站起身,抹去军刺上温热的血污。她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萧元启昏厥的肥胖身躯,再投向凌波阁外那片被火光映红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深宫方向。
“夜枭小队听令!”她的声音带着铁血杀伐之气,穿透浓烟,“一组!押送萧元启,密送雍王府!二组!随我——直扑玄武门!三组!发信号!通知侯爷和王爷——狼,已入瓮!”
一道尖锐的、模仿夜枭啼鸣的唿哨声,撕裂了皇城死寂的夜空!
而此刻,昭武侯府暖阁内。
紧紧拥着楚明昭的萧凛,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燃烧的寒星,死死射向皇城凌波阁方向那冲天的火光!
怀中的楚明昭,沾满黑血的唇角,极其微弱地、却异常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弧度,冰冷如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