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吞噬了朱庇特号的船楼。
马库斯站在甲板中央，周围是奔逃的水手和坠落的燃烧桅杆。
他没有跑，逃跑毫无意义。
七丘的舰队完了。
数百艘战舰，如今只剩下漂浮的木板和残缺的尸体。
马库斯手中紧握着一把黑曜石匕首。
这是出发前，元老院的大祭司交给他的。
“当凡人的力量无法扭转乾坤，便祈求神的降临。”
大祭司的话在他耳边回响，马库斯看向甲板下层的奴隶舱。
那里关押着三百名来自各地的战俘和奴隶，原本是用来划桨的动力。
现在，他们是祭品。
“把他们带上来！”马库斯嘶吼。
亲卫队仅存的几名士兵冲了下去。
几十名奴隶被强行拖到了甲板中央的祭坛前。
这里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用的是某种深海软体动物的墨汁。
“为了七丘。”
马库斯没有任何犹豫。
黑曜石匕首划过，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诡异的符号上。
鲜血顺着甲板的缝隙流淌，并没有渗入木头，反而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汇聚在一起，然后滴落进沸腾的海水中。
大海突然安静了。
狂暴的波涛在这一刻诡异地平息。
一股古老、腐朽却又庞大到令人心悸的气息，正在海底苏醒。
“装神弄鬼。”
敖冷哼一声，张口便是一道龙息。
黑色的火焰直冲朱庇特号。
就在火焰即将触碰船体的瞬间，海面炸开了。
一道水墙冲天而起，挡住了龙息。
水与火碰撞，爆发出漫天的白色蒸汽。
蒸汽迅速扩散，笼罩了方圆数里的海域。
马库斯跪在甲板上，浑身被海水湿透，但他脸上全是狂热。
“伟大的波塞冬！海洋的主宰！请以此身为祭，荡平敌寇！”
海水在涌动。
无数吨海水违背了重力，向上攀升。
巨大的手掌从海中探出，一把抓住了朱庇特号。
这艘满载数百人的巨型战舰，在这只手掌中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玩具。
手掌用力一握，战舰崩碎。
木屑、铁钉、帆布、人体，全部被挤压成一团混合物。
马库斯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成了这团混合物的一部分。
蓝色的海水瞬间染上了妖异的暗红。
一尊高达百丈的巨人，从罗慕路斯之海的深渊中站了起来。
它全身由海水构成，内部涌动着暗红色的血丝，没有五官，只有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口。
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由高压海水凝聚而成的三叉戟。
波塞冬的分身。
或者说，这是旧神力量在这个位面的一次强行投影。
巨人抬起头，空洞的面部对着敖。
声波化作实质的冲击，将周围漂浮的残骸瞬间震成粉末。
远处，朴昌皓站在鲲鹏战舰上，望远镜从手中滑落。
“那是什么鬼东西……”
海之民们停止了欢呼，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本能的恐惧让他们想要跪拜。
敖盯着那个巨人，是真龙面对伪神的鄙夷。
“拿死人的血肉凑出来的烂泥，也配叫海神？”
敖的声音在天地间炸响，他的在这一刻猛然膨胀，数十丈长的龙躯显现。
这是继嬴政化身黑金祖龙后，又一只青龙现世。
鳞片张开，每一片鳞片下都喷涌出青色的光芒。
敖的身躯迎风见长，转眼间竟化作数百丈长的太古苍龙，盘踞在苍穹之上，体型丝毫不输给那个海水巨人。
“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海主！”
敖动了。
庞大的身躯并没有因为体型增加而变得笨重，反而快若闪电。
它从云层中俯冲而下，龙爪带着撕裂空间的锐啸，抓向巨人的头颅。
海水巨人举起三叉戟。
龙爪与三叉戟碰撞。
以撞击点为中心，海面瞬间凹陷下去一个直径千米的深坑。
数百万吨海水被排开，形成了高达百米的海啸，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几艘鲲鹏战舰，直接被巨浪掀飞到了半空。
“稳住！抓紧！”朴昌皓死死抱住栏杆，大声嘶吼。
战场中心。
敖一击未中，龙尾顺势横扫。
这一击结结实实地抽在巨人的肩膀上。
海水飞溅。
巨人的左肩瞬间崩塌，化作漫天暴雨落下。
但下一秒，周围的海水倒卷而回，那个崩塌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只要大海还在，它就不死不灭。
巨人挥动三叉戟，带起一道贯穿天地的水刃。
敖侧身闪避。
水刃擦着龙鳞飞过，切断了后方的一座荒岛。
岛屿上半截缓缓滑落，轰然坠海。
“有点意思。”
敖在空中盘旋，竖瞳收缩。
物理攻击对这玩意儿效果有限。
那就换一种。
敖张开大嘴，喉咙深处亮起耀眼的白光。
不是火焰，是雷霆。
一道粗如水桶的白色闪电，从敖的口中喷出，直击海水巨人的胸口。
蓝色的电弧瞬间爬满了巨人的全身。
海水巨人体内的血丝在雷电的轰击下消散，这些是维持这个分身运转的献祭能量。
一旦失去了源头的能量，那几乎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了。
巨人发出痛苦的咆哮，手中的三叉戟疯狂挥舞，试图驱散身上的雷电。
无数水球射向天空，想要打向天空中的敖。
敖在密集的弹幕中穿梭，偶尔有水球击中龙躯，炸开一片血雾，几片龙鳞脱落。
敖不管不顾，它看准了巨人胸口那团最浓郁的核心。
“死！”
敖再次俯冲。
这一次，它没有用爪，也没有用尾，它用的是整个身体。
龙躯如同一条巨大的锁链，瞬间缠绕在巨人身上绞杀。
海水巨人的身体开始变形扭曲。
大量海水被挤压出来，像瀑布一样倾泻。
巨人拼命挣扎，双手抓住敖的身体，试图将它扯下来。
龙鳞崩裂，龙血洒落。
敖死不松口，反而越缠越紧。
“给老子，散！”
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龙角之上，青光大盛。
一股属于真龙的威压，毫无保留地注入巨人体内。
这是规则的对抗。
东方的龙威，对抗西方的神力。
巨人胸口的那团暗红终于承受不住重压，轰然炸裂。
失去了核心的支撑，庞大的海水巨人瞬间失去了形态，就像是一座大山突然崩塌。
亿万吨海水失去了束缚，重重地砸回海面。
这一砸，引发的震动甚至传到了几十里外的迦太基港口。
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许久之后，风浪渐歇。
漩涡中心，一道人影漂浮在水面上。
敖恢复了人形。
他赤裸着上身，皮肤上布满了伤口，鲜血渗出，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那一头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还活着，而且，他在笑。
虽然笑得很勉强，牵动伤口让他龇牙咧嘴。
“什么狗屁海神……”
敖喘着粗气，骂了一句。
一艘幸存的鲲鹏战舰摇摇晃晃地靠了过来。
朴昌皓扔下一条绳索，亲自跳下水，将敖拖上了甲板。
“敖老大，你这一架打得太吓人了。”朴昌皓看着敖身上的伤口，手都在抖。
敖躺在甲板上，摆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指了指海面。
朴昌皓转头望去，海面上空空荡荡。
七丘的舰队，连同那个恐怖的巨人都消失了。
只剩下无数碎木板，在随着波浪起伏。
在更遥远的东方，咸阳宫内。
正在批阅奏章的嬴政，手中的朱笔突然停住。
他抬起头，看向西方的天空。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大秦的国运，猛地向上窜了一截。
那是一种疆域扩张、四海臣服的征兆。
“看来，那条赖皮龙干得不错。”
嬴政放下笔，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