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净源符的博弈
独眼老余一句“可以”,让场间紧绷的气氛为之一缓,却也带来了新的压力。周凌在一旁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拂袖退到更远处,眼神阴鸷如毒蛇,显然已将楚渊视为必除之敌。白玉轩则微微一笑,对楚渊拱手道:“道友果然非常人,预祝道友成功。若有所需,可来坊市东头的‘百草堂’寻我。”说罢,便带着黑衣护卫翩然离去,姿态潇洒,却也将千机阁的善意与招揽之意表露无遗。
楚渊心中记下“百草堂”,但对白玉轩的示好并未完全放心。在这等险地,任何无缘无故的善意都需打上问号。他转向独眼老余,沉声道:“前辈,炼制此符需‘清心玉竹’的竹膜为基,‘空明石’粉末为引,还需一处绝对安静且地火稳定的静室。”
他报出的材料并非信口开河。“清心玉竹”竹膜性质中正平和,是承载净化类源纹的上佳载体;“空明石”粉末能增强源纹与天地灵气的亲和度,有助于引动和放大“净源”效果。这些都是《基础源纹解析》中记载的常识,但如何将它们与独眼老余所需的特定能量结合,才是真正的关键。
独眼老余那只瞎眼仿佛能洞悉人心,他沉默片刻,干枯的手指在破烂的斗篷下微微一弹,两样东西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摊位的兽皮上。正是一小截晶莹剔透、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玉竹膜,以及一小撮闪烁着微光的空明石粉。品质皆是上乘。
“静室,”老余沙哑开口,“坊市西北角,有一处废弃的炼器坊,地火虽弱,尚算稳定。这是钥匙。”他又弹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钥匙。
楚渊心中微凛,这老余果然深不可测,所需之物随手拿出,连静室都早有准备,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收起材料和钥匙,郑重道:“多谢前辈。晚辈需三日时间。”
“可。”老余重新闭上瞎眼,如同老僧入定,不再多言。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已笼罩在楚渊身上,成功则得令牌,失败后果难料。
楚渊对洛雨使了个眼色,两人不再耽搁,径直向坊市西北角走去。
沿途,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过来,带着探究、贪婪或忌惮。楚渊与独眼老余的交易,以及他与周凌、白玉轩的接触,显然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在这鱼龙混杂之地,身怀异宝或掌握特殊技能,本身就是一种风险。
洛雨悄然靠近楚渊,低声道:“墨尘,炼制此符,你有几成把握?那老余…”她语气中带着担忧。独眼老余的气息太过诡异,与之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楚渊目光沉静,传音回道:“五成。关键在于,需将一道蕴含‘净化’与‘吞噬’意境的复合源纹,完美铭刻于竹膜之上,并使其能主动吸纳并转化老余体内的异种能量。失败的可能在于源纹结构不稳或能量冲突导致符箓自毁。但,值得一搏。”
他并未完全说实话。凭借源纹之种的玄妙和《万法吞噬诀》的掌控力,他实际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但谨慎起见,他必须预留足够的余地。同时,他也在借机向洛雨透露一些信息,既是解释,也是一种无形的信任。
洛雨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她虽不精源纹,但也知同时驾驭“净化”与“吞噬”这两种近乎对立意境的难度何其之大。楚渊的源纹造诣,恐怕远超她之前的预估。她轻轻点头:“小心。我为你护法。”
很快,两人找到了那处废弃的炼器坊。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淡淡硫磺的气息扑面而来。坊内杂乱,积满灰尘,但中央一座简陋的石制炼器台下方,果然有一道微弱但稳定的地火火口。
楚渊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并无隐藏的禁制或窥探手段后,对洛雨道:“有劳了。”随即,他便在炼器台前盘膝坐下,屏息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
炼制净源符,对他而言也是一次重要的尝试。这不仅是为了黑山令,更是对他目前源纹修为和《万法吞噬诀》掌控力的一次综合考验。
他首先拿起那截清心玉竹膜。触手温凉,神识探入,能感受到其内部结构均匀而富有韧性。他指尖灵元凝聚,化为一道比发丝还细的刻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竹膜上勾勒基础源纹——“灵引”、“坚固”、“扩容”。
这是打底,确保符箓载体能够承受后续更复杂的能量灌注和源纹叠加。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对源纹结构的理解已然深入骨髓,每一笔都精准无比,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洛雨守在门口,神识外放,警惕着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她看着楚渊专注的侧脸,那沉稳如山的气质,让她纷乱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这个少年,身上似乎总有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时间悄然流逝。楚渊完成了基础源纹的铭刻,竹膜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网络状光晕。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核心——构建“净化”与“吞噬”的复合源纹。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左右双手同时动作,左手勾勒代表“净化”的“清光纹”,右手勾勒代表“吞噬”的“漩涡纹”。两道源纹属性相克,甫一出现,便产生细微的能量排斥,引得竹膜微微震颤。
楚渊不慌不忙,神识全力运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调控着两道源纹的能量输出和结构角度。他回忆着独眼老余身上那股诡异能量的特性,极阴死气需以“净化”克制,噬魂怨念需以“吞噬”化解,而那灼热邪火,则需引导其相互冲突……
渐渐地,两道原本排斥的源纹,在楚渊精妙的操控下,开始寻找平衡点,并缓缓靠近,如同阴阳鱼般,开始尝试交融。整个炼器坊内的灵气都受到牵引,微微波动起来。
然而,就在两道源纹即将初步融合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道极其隐晦、带着恶意的灵识,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穿透了简陋的墙壁,直刺楚渊后心!这灵识攻击并非要直接杀人,而是要干扰他关键时刻的心神,导致源纹崩溃,符毁人伤!
“小心!”洛雨一直高度戒备,几乎在恶意灵识出现的瞬间便已察觉。她清叱一声,腰间秋水长剑骤然出鞘三寸,一股凛冽的剑意如同冰壁般挡在楚渊身后!
嗡!
无形的碰撞在空气中荡开一圈涟漪。那恶意灵识被剑意所阻,微微一滞。
也正是这一滞的功夫,楚渊眼中寒光一闪,临危不乱!他竟分出一缕心神,操控那尚未完全成型的“吞噬”源纹,猛地一个反转,将那道残余的恶意灵识一口吞下!
噗!
如同火星落入水中,那缕灵识瞬间被《万法吞噬诀》炼化殆尽。而楚渊则借着这股外来能量的微弱冲击,反而加速了“净化”与“吞噬”源纹的融合!
唰!
一道柔和而深邃的白光,自竹膜上亮起!光芒中,一道结构复杂、平衡稳定的复合源纹终于成型,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既能净化万物,又能包容吞噬的奇异波动!
净源符,成了!
楚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额角已有细汗。他收起符箓,目光冰冷地望向门外。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