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京城,秋阳把琉璃瓦晒得发烫,六部衙门的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却盖不住吏部大堂外的喧哗。百官们挤在红漆廊下,手里捏着沈玦派人送来的“分红凭单”,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两个月前还肉痛捐给汽车厂的银子,此刻竟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王大人,您瞧我这凭单!”户部主事老李举着纸单,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上面写着‘可兑换汽车一辆’!我那小子在学堂念叨半年了,说要开着铁家伙去通州赶集!”
旁边的兵部侍郎捋着胡须,手里的凭单印着“白银五百两”,墨迹还带着油墨香:“咱家没那么多讲究,折现最实在。听说这银子是南洋商人订火车头的款子,沈大人说话算数,真给咱们按股分红了!”
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原来是几位公主带着丫鬟来了。长公主阿箬捏着凭单,上面“可参与电影拍摄”几个字写得格外秀气,她身后的小郡主们早按捺不住,叽叽喳喳地讨论该穿什么衣裳上镜:“我要学苏婉姐姐,穿布衣打铁,肯定比穿宫装好看!”
皇子朱见深的伴读捧着东宫的凭单挤进来,单子上写着“优先认购铁牛三台”,他笑着对众人道:“殿下说了,这铁牛要送到凤阳皇庄去,让庄户们试试,能不能把亩产再提一提。”
最热闹的还是英国公府的人。张辅的管家捧着一大叠凭单,分给府里的工匠:“沈大人说了,咱们府里捐的五千两,除了分红,还能派三个徒弟去雪融镇学造火车,包吃包住,学成就给官身!”几个年轻工匠顿时红了眼,摩拳擦掌要去抢名额。
这股热闹劲儿从吏部蔓延开,很快传到了宫墙深处。朱祁镇坐在御花园的暖阁里,看着沈玦递来的订单簿,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南洋商人李光启,订火车头十台,白银一万两;蒙古脱脱不花,订铁牛十台,以良马百匹抵账;朝鲜国世子,订汽车三辆,附赠司机培训;东瀛萨摩藩,求购放映机一台,愿以硫磺万斤交换……
“好家伙!”朱祁镇拍着订单簿,笑得龙袍都歪了,“沈爱卿,你这工厂比朕的内库还能挣钱!前些日子曹吉祥还哭穷,说捐了五千两心疼得睡不着,今早听说能换两辆巡逻车,立马带着缇骑去工厂提货了,比谁都积极!”
沈玦站在暖阁外,看着廊下晾晒的新稻种——那是用雪融镇的农具种出来的,颗粒比寻常谷子饱满一倍。他闻言笑道:“陛下,银子来得快,缺的是人去花在正经地方。火车要有人开,铁牛要有人修,电影要有人拍,这些都得是懂新学问的人。”
“你想废八股?”朱祁镇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不是废,是改。”沈玦递上一份奏折,“臣请陛下开‘新科’,考算术、格物、工程之学,中榜者入雪融镇学堂深造,结业后分赴各地建工厂、办学校。八股文可留着考翰林,但治理地方、兴修水利,总得用些会算土方、懂机器的人才。”
朱祁镇翻开奏折,里面夹着小墨子画的“新科考题示例”:有算火车时速的算术题,有画蒸汽机原理的格物题,还有设计桥梁的工程题,字迹虽潦草,却透着一股鲜活的生气。
“好!”他合上奏折,语气斩钉截铁,“就依你!传旨下去,明年科举增设‘格物科’,由沈玦主考,小墨子、陆青等人为副考官。朕要看看,这新学问里,能出多少真人才!”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江南的书院里,举子们不再埋首于“之乎者也”,而是捧着《雪融镇算术》啃得入迷;北境的军营里,士兵们缠着潜龙卫学看铁路图纸,说学好了能去火车站当调度;连雪缘国的使者都托人捎信,想送子弟来考新科,说要学造火车,好把冰晶王城的冰雕卖到江南去。
雪融镇的工厂里,更是热火朝天。五福带着工匠们调试新造的火车头,烟囱喷出的黑烟在秋空里划出长痕;王磊的汽车流水线上,工人们各司其职,敲打的叮当声比戏台的锣鼓还响;小墨子的学堂里,挤满了各地送来的学徒,黑板上的齿轮图谱旁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沈玦站在工厂的高台上,看着这一切。远处的铁轨上,一列载满新科考生的火车鸣笛进站,车厢里探出一张张年轻的脸,眼里的光比炉膛的火还亮。他忽然想起刚到雪融镇时,刘天师说的话:“天下的道理,不在书本里,在让人过好日子的手艺里。”
这时,陆青骑着马从京城赶来,手里扬着一份电报:“沈大哥,皇上又追加投资了!说要在南京、西安都建分厂,让新科的学生毕业就能有地方去!”
谢君豪正带着雪缘国的学徒们学习铁轨焊接,闻言直起腰,焊花溅在他脸上,映得笑容格外明亮:“等铁轨铺到极北,我带他们坐着火车回去,让冰晶王城的人也瞧瞧,咱们大明的年轻人,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夕阳西下,工厂的汽笛声刺破暮色,催促着晚班的工人换岗。沈玦望着渐渐亮起的路灯——那是用雪融镇自产的电点亮的,比宫灯更亮,更暖。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当新科的学子们走出学堂,当铁轨铺遍大明的每一寸土地,当更多人相信“学问能让日子变好”,这天下,定会像雪融镇的秋阳一样,暖得让人心里踏实。
风里传来远处学堂的读书声,不再是八股的腔调,而是孩子们齐声念着算术口诀:“一五得五,二五一十……”清脆的声音混着工厂的轰鸣,像一首奔向未来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