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靠在门框上听着,没进去。
许大茂也过来了,小声说:
“听见没?这就是见识。晓娥在香港十年,见的跟咱们不一样。”
中午,饭做好了。
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红烧排骨、清蒸鱼、油焖大虾、蒜蓉菠菜、醋溜白菜、西红柿鸡蛋汤,还有一大盘饺子。
两家人围坐一起。
李晨和易继业也回来了,加上许晓、许磊,四个孩子坐一边,叽叽喳喳说话。
“吃饭。”李向阳先动筷子。
孩子们早就饿了,吃得香。
许晓和许磊开始还有些拘谨,见李晨和易继业吃得欢,也放开了。
“这个虾好吃。”许磊小声说。
“好吃就多吃。”
李秀芝给他夹了两个。
“以后常来,干妈给你做。”
吃着饭,话匣子打开了。
娄晓娥说起香港的生活。
“刚去的时候,是真不习惯。”
她放下筷子。
“语言不通,粤语听不懂。住的地方小。我爸那会儿生意刚起步,天天往外跑,我妈身体又不好……”
许大茂听得心疼,给她夹菜:“受苦了。”
“苦是苦,但也开了眼。”
娄晓娥接着说。
“香港发展快,七一年通了海底隧道,七五年地铁也动了工。
楼盖得高,二三十层,站楼顶往下看,眼晕。”
李向阳问:“普通人的日子怎么样?”
“比咱们这儿宽裕。”娄晓娥想了想。
“工人一个月能挣七八百港币,好的上千。
但花销也大,房租贵,吃饭贵。
不过东西是真多——电视、冰箱、洗衣机,百货公司里都有。
还有种叫‘麦当劳’的店,卖汉堡包,年轻人特别喜欢。”
“汉堡包?”李晨好奇。
“是什么?”
“就是两片面包,中间夹块肉饼,还有菜和酱。”
娄晓娥比划。
“吃起来快,便宜,一个套餐五六块钱。”
何雨柱要是在这儿,准得问怎么做。
李向阳想的是另一回事——快餐模式。
“娄叔的生意主要做什么?”他问。
“什么都做。”娄晓娥说。
“刚开始倒腾电子表、计算器,后来做服装,现在主要做贸易,把内地的丝绸、茶叶卖到东南亚,把日本的电器、美国的牛仔裤弄到香港卖。”
她顿了顿:“我爸常说,做生意得看风向。现在风向变了,内地要发展,机会来了。所以他坚决要回来。”
许大茂接话:“晓娥,你跟向阳说说,你爸那些想法。”
娄晓娥点点头,放下筷子,认真起来。
“向阳,我爸听说你们开饭庄,很吃惊。
他说,你这路子对——餐饮是刚需,不管什么时候,人都得吃饭。但光做餐饮不够,得往大了做。”
李向阳给她倒茶:“娄叔有什么建议?”
“第一,品牌。”娄晓娥说。
“‘悦来’这个名字好,但得让人记住。香港那边的大公司,都有标志,有口号,有统一的门面。
咱们四家店,装修差不多,但细看还是有区别。得完全统一,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悦来。”
李向阳点头:“这个我想过,正让晓慧设计。”
“第二,标准化。”
娄晓娥继续说,“柱子哥手艺是好,但不能光靠他一个人。
香港的茶餐厅,菜味道差不多,因为调料、做法都有标准。
咱们也得有——宫保鸡丁用多少肉、多少花生、多少调料,得定死。这样不管谁炒,味道差不离。”
“这个难。”许大茂说。
“柱子哥那手艺,是练出来的。”
“练也得按标准练。”娄晓娥说。
“我爸说,做大了就得这样。不然开十家店,十个味儿。”
李向阳沉思:“有道理。晓娥姐,你继续说。”
“第三,多元化。”
娄晓娥眼睛亮了。
“不能光做正餐。早上可以卖早点,包子油条豆浆。
下午可以卖茶点,小点心配茶。晚上可以做夜宵。
香港的茶餐厅,早上六点开到晚上十二点,翻台快,挣钱多。”
李秀芝听得入神:“那得多忙啊。”
“忙才挣钱。”
娄晓娥笑。
“还有,可以卖半成品。比如红烧肉,咱们炖好了,分装好,客人买回去热热就能吃。生意特别好。”
许大茂一拍大腿:“这个好!咱们可以给单位食堂供货!”
李向阳没说话,慢慢喝茶。这些想法,有些他想过,有些没想过。
娄半城不愧是老资本家,眼光毒。
“第四,”娄晓娥压低声音,“贸易。”
“我爸说,现在内地缺很多东西——服装、日用品、电器。
香港那边有的是。如果咱们能打通渠道,把东西弄进来,利润比开饭馆高多了。”
许大茂眼睛亮了:“这个……能做吗?”
“现在政策松动了,有机会。”
娄晓娥说。
“但得小心,得走正规渠道。我爸在香港有公司,有船,有关系。如果咱们想做,他可以帮忙。”
李向阳终于开口:“娄叔想怎么合作?”
娄晓娥看着李向阳,“我爸说,做生意,一靠本钱,二靠人脉,三靠眼光。本钱他有,人脉他有,但内地的眼光,他不如你。”
李向阳摇头:“娄叔过奖了。”
“不过奖。”娄晓娥认真说。
“我爸看人准。他说,你能在政策刚松动的时候就干起来,说明你有胆识,有眼光。他想跟你合作,不是帮衬,是合伙。”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炉子里的火“噼啪”响。
李向阳想了很久,才说:
“晓娥姐,替我谢谢娄叔看得起。合作的事,可以谈。
但饭庄这边刚起步,我得先稳住。贸易的事,得从长计议。”
“我爸也是这个意思。”
娄晓娥笑了,“他说不急,等你这边稳了,他亲自来谈。”
正事说完,气氛又轻松了。
孩子们吃饱了,李晨带着许晓、许磊和易继业出去玩。屋里就剩四个大人。
李秀芝收拾碗筷,娄晓娥帮忙。许大茂和李向阳继续喝茶。
“向阳,”许大茂小声说。
“晓娥她爸……可是娄半城。当年在北京,跺跺脚四城乱颤的主。
现在虽然不比当年,但在香港也攒下家底了。他要是真跟咱们合作……”
“是机会,也是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