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你这个蛊惑人心的恶魔！”
灰皮肤的俘虏趴在地上，半边脸肿得老高，牙齿漏风的嘴却没一刻停歇。
他咳着血沫，视线死死黏在奥雷格背上，像是要盯出两个洞来，“神明大人不会放过你的！祂的光辉会刺穿你的黑暗，净化你带来的一切污秽！”
奥雷格的脚步顿在原地，一股荒谬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他原以为对方至少会有片刻的清醒，哪怕只是为了求饶，可眼前这家伙显然已经被那所谓的“神明”彻底洗了脑，连基本的生存本能都被扭曲的信仰取代了。
“你说的神明，就是看着你躲在石堆里，任由村民被恶魔撕碎的存在？”
奥雷格缓缓转过身，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还是说，那些啃食孩童尸体的畜生，在你眼里是什么圣洁的使者？”
“闭嘴！”俘虏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狗，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因为伤势太重又重重摔回地上，“你懂什么！那是净化！是必要的牺牲！只有清除这些污秽的凡人，神明大人才能降下新的秩序！”
“牺牲？”索瑞亚猛地拔高了声音，翅膀在身侧剧烈扇动，带起一阵细小的旋风。
她眼睛里满是怒火，小爪子紧紧攥着，“那些被烧在房子里的老人，那些被恶魔撕碎的孩子，在你嘴里就是‘必要的牺牲’？你躲在后面看着他们死，现在倒有脸说净化？”
她越说越气，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在村庄里看到的景象：烧焦的孩童尸体蜷缩在门槛后，妇人的手还保持着护着孩子的姿势，鲜血在地上凝固成黑色的痂。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再看看眼前这个满口神明的疯子，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索瑞亚——”奥雷格刚想开口阻拦，就见一道她的身影“嗖”地冲了出去。
索瑞亚飞得极低，几乎是贴着焦土冲向俘虏，小小的拳头凝聚着魔力，带着破空的锐响，狠狠砸在俘虏的胸口。
“嘭！”
俘虏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之前那截烧焦的木头上，木屑飞溅。
他咳出一大口黑血，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家伙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这个蠢货！”索瑞亚悬停在他面前，翅膀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眼睛瞎了吗？那些是恶魔！是杀人凶手！你把它们当成神明，把真正救了这片土地的人当成邪神，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的愤怒里藏着深深的无力。
她之前不是没有见过虔诚的信徒，那些人会为了保护他人而挺身而出，会用信仰约束自己的行为，可眼前这家伙，却把信仰当成了屠杀的借口，当成了自己懦弱的遮羞布。
俘虏捂着胸口，挣扎着喘息了几声。
眼神却依旧狂热，甚至多了几分被“亵渎”后的愤怒：“你……你也是邪神的爪牙！你们串通一气，就是为了动摇我的信仰！我不会上当的！神明大人很快就会降临，把你们都烧成灰烬！”
“你简直不可理喻！”索瑞亚气得浑身发抖，蓝色的魔力在她掌心汇聚，噼啪的雷光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一柄闪烁着电弧的雷枪渐渐成型，枪尖直指俘虏的喉咙，“我今天就该撕烂你这张满嘴胡言的嘴！”
“索瑞亚，住手。”
奥雷格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他快步走到索瑞亚身边，伸手轻轻按在她凝聚着雷枪的手上。温热的触感传来，索瑞亚掌心的雷光顿时弱了几分。
“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手。”奥雷格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俘虏，眼里满是鄙夷，“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些所谓的神明，早就容不下任何真相了。你就算杀了他，他到死都会觉得自己是为信仰殉道的英雄。”
索瑞亚咬着牙，看着俘虏那张毫无悔意的脸，心里的怒火渐渐被无奈取代。
她知道奥雷格说得对，和这种宗教入脑的疯子讲道理，就像对着石头说话一样没用。
他们只会选择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任何对他们信奉的存在不利的消息，都会被当成邪神的蛊惑。
雷枪在掌心渐渐散去，留下淡淡的焦糊味。索瑞亚偏过头，看着远处燃烧的房屋，声音闷闷的：“这种家伙，可真恶心。”
奥雷格点点头，目光落在俘虏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谁说不是呢？把懦弱当成虔诚，把屠杀当成净化，也就只有他自己觉得伟大。”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到俘虏耳朵里，他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突然开始疯狂地咒骂起来。
污言秽语从他漏风的嘴里喷涌而出，大多是诅咒奥雷格和索瑞亚会被神明惩罚，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骂着骂着，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变得无比狂热。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的剧痛，“扑通”一声跪倒在焦土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额头紧紧贴在满是血污的地上。
“伟大的神明大人！您虔诚的信徒在此祈求您的降临！”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狂热，甚至带着一丝谄媚，“请您收下我的肉体，收下我的灵魂！我愿意将一切献祭给您，只求您派遣一位高大的神卫，击杀眼前这两个可怖的邪神爪牙！”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焦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就渗出血来。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依旧疯狂地磕着头，嘴里不断重复着献祭的誓言。
索瑞亚皱着眉，忍不住往奥雷格身边靠了靠，小声吐槽：“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奥雷格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属于恶魔的微弱气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家伙比谁都精明，在察觉是他后，恐怕早就逃得远远的了，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没用的棋子回来送死？
果然，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燃烧的房屋依旧在噼啪作响，除了俘虏的祈祷声和火焰的燃烧声，周围安静得可怕。
没有金光降临，没有神卫现身，甚至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
俘虏的磕头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声音也开始发颤：“神明大人……您是不是没听到？我再大声一点……我愿意献祭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骨头，我的血液！只求您……”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里的狂热渐渐被不安取代。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天空，又看向周围的焦土，像是在寻找什么。
“怎么会……”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神明大人不会抛弃我的……一定是我不够虔诚……”
他再次低下头，更加用力地磕着头，额头的伤口越来越大，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
可无论他怎么祈祷，怎么献祭，那所谓的神明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奥雷格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任何同情。
这家伙亲手为恶魔打开了传送门，亲眼看着村庄被屠戮，现在却指望那些恶魔来救他？
简直是异想天开。那些恶魔从来都不是什么神明，它们只是一群以杀戮为乐的畜生，有用的时候把你当成棋子，没用的时候就弃如敝履。
突然，俘虏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僵。他颤抖着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不……”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不可能……神明大人的气息……怎么会消失了？”
他能感觉到，那股一直萦绕在他身边的、让他无比安心的“神明气息”，此刻就像退潮的海水一样，迅速消失在远方，再也感知不到一丝一毫。
“不！不要抛弃我！”他猛地爬起来，朝着天空伸出手，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哭腔，“神明大人！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啊！您不能抛弃我！求求您……回来！”
他的声音嘶哑而凄厉，在空旷的村庄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可怜又可笑。
索瑞亚别过脸，有些不忍再看，却又忍不住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被抛弃的滋味了？可那些被他害死的村民，又能向谁求救呢？
奥雷格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把信仰当成救命稻草，可当稻草断了的时候，他们的世界也就崩塌了。
俘虏的祈祷渐渐变成了哀求，语气里充满了卑微和恐惧：“神明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怀疑您……求您回来吧……哪怕只派一个神卫……不，哪怕只给我一点力量也好……”
可回应他的，依旧是无边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哀求声渐渐停了下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天空，脸上的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突然，他像是疯了一样，猛地抬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骗子！你这个骗子！”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与刚才的虔诚判若两人。
“什么狗屁神明！什么伟大的神卫！全都是假的！”他一边怒吼，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疯狂地朝着天空扔去，“你根本就不是神明！你就是个懦夫！你害怕那个邪神！你抛弃了我！你这个混蛋！”
他骂得越来越难听，从最开始的愤怒指责，到后来的恶毒咒骂，把他之前奉若神明的存在骂得一文不值。
他像是要把所有的绝望和愤怒都发泄出来，那张扭曲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一个跳梁小丑。
奥雷格和索瑞亚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漠然的鄙夷。
索瑞亚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对奥雷格说：“他现在这样，和之前的样子比起来，真像个笑话。”
奥雷格点点头，目光落在俘虏身上，语气冷淡：“他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俘虏还在不停地咒骂着，声音嘶哑，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狂热，只剩下绝望的疯癫。
他骂累了，就瘫坐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呜呜的哭声，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可没有人会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