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芙芙保持着举剑的姿势僵在原地,身后的众人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双方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
奥多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块切口平整的花岗岩,眼角微微抽动。
这意味着他又得费心去寻找新的训练负重了。
但眼下,得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芙芙她……就是个力气比普通女孩子大了那么一点的孩子。”奥多搓了搓鼻尖,干笑两声,“这柄大剑嘛……也就是她的一点小爱好。”
众人的视线在光滑如镜的岩石断面和芙芙之间来回游移,显然都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牵强的解释。
芙芙见奥多替自己解围,顺势将大剑收回身侧。挺直腰板,神情肃穆,目光坚定,竟真透出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她背对众人,仰望着湛蓝的天空,语气深沉,“既然被你们撞见了,那就不必再隐瞒了。其实,芙芙是一位剑术大师。”
“噗——”
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从某处传来,像是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这场精心营造的场面。
“姐姐,你怎么这样啊!”
芙芙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一溜烟躲到安丽娜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伸出小手作势要捶,却只是虚张声势地在空中比划。
安丽娜含笑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即抬眼望向菲琳娜一行人,嗓音依旧温和:“殿下带着大家专程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话说得自然得体,毫无疏漏。可若没记错,这里分明是奥多的住处才对。
正是这份自然,反而让众人心底浮起一丝微妙的异样。
不过安丽娜说得没错,他们大老远跑来,确实是有事相寻。
西明恩笑嘻嘻地率先踏出一步,取出一个雕花精致的方形木盒,在手中轻巧地晃了晃。
“嘿嘿,学姐,三缺一哟。”
安丽娜闻言一怔,随即掩唇轻笑。这几个人的牌瘾,真是一个比一个大。
尤其令她没想到的是,连菲琳娜这样端庄自持的王女,竟也会对此着迷。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菲琳娜神情淡然,从容开口:“适当的娱乐,才能让身心得到更好的休憩。”
几人照常是先去了医疗室,却没见到安丽娜和芙芙的身影。少了安丽娜坐镇,他们在医疗室里玩起来总觉得不太自在,心里总悬着什么似的,放不开手脚。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念头,西明恩灵光一闪,提议不如去奥多的新住处看看。毕竟是他刚租下的院子,正好借此机会给他热闹热闹。
再说,奥多那里离几个人的住所都不算远,来往也方便。
奥多本还想推拒两句,却被西明恩一把揽住肩膀,连拖带拽地就往回走。
“所以,学姐和芙芙怎么会在这里呢?”科妮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安丽娜神色自若地答道:“我来给安木疗伤。你们之前也看到了,他身上的衣物都被魔兽烧焦了。”
她的回答流畅自然,听不出丝毫破绽。
至于芙芙,根本无需多问。谁都知道,安丽娜在哪儿,这个小跟班就会在哪儿。
“原来是这样呀~”科妮脸上绽开和善的笑容,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奥多。
“那家伙也在这里?”
听到那个令人讨厌的名字,菲琳娜的秀眉当即蹙起,毫不掩饰不悦之色。
这个可恨的家伙,竟敢在她眼皮底下装傻充愣!上次的牌局她明明已经听牌,偏巧利基教授突然出现,牌局不得不中断。
事后他非但不认账,还倒打一耙,说什么没看到牌面不能作数,甚至暗指她诈和。
这些倒也罢了,最可气的是,为了一枚金币的归属,他竟能搬出一大套歪理,滔滔不绝说个没完。天知道他都是从哪儿学来这些胡搅蛮缠的本事!
弄得自己好像是会为了一个金币而与人争执的样子,那是和金币有关嘛!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确实如此。因为安木还兼修药剂学,奥多在搬来的第二天就特地请他来居住了。”安丽娜浅笑着望向菲琳娜,眼底流转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味。
看着这位素来清冷的王女殿下难得流露出这般气恼的神情,实在令人称奇。她不由得暗自佩服起安木,能让殿下如此记恨的人,他还是第一个。
平日的菲琳娜虽然寡言少语,带着几分疏离感。可偏偏是这个安木,竟能打破她从容的姿态,让她显露出这般鲜活少见的情绪。
西明恩一边利落地码着牌,一边笑着打圆场:“说这么多做什么,牌局要紧!”他早已在安丽娜对面坐下,动作熟练地将麻将牌铺开。
“你们玩吧,我手头还有事情要忙。”安丽娜轻轻晃了晃手中厚重的书本,含笑起身让出了位置。
“学姐有事就先忙,那芙芙呢?”西明恩转头望向始终抱着大剑的少女。
只见她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满脸写着拒绝。自从西明恩他们精通了麻将的规则后,她就很少与“赢”这个字结缘了。
若真要选择对手,她宁可去找斯缇修、利基教授,或是索菲娅院长那样的对手。至少在他们面前,她还能尝到和牌的甜头。
牌局最终仍由奥多四人组成。芙芙带着求知,不停在几人身后转悠,想从中学个一招半式。
可每当她转到菲琳娜身后,只瞥了一眼便默默走开。
这实在学不来。谁能一开局摸牌,就凑出清一色的花色呢?
安丽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静静坐着,动作轻缓的翻过书页,沉浸在字里行间的故事里。
院中,清脆的洗牌声与书页翻动的轻响交织在一起,直到一股清甜醉人的酒香不知从何处悄然弥漫开来,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最终飘香院落。
“你们有没有闻到……”西明恩摸牌的动作随着香气的浮现顿在了半空。
“像是紫晶葡萄的气味,很浓郁,可又……”科妮转过头,望向院门敞开的屋内。
“掺着酒气。”菲琳娜神色平静地接上了科妮未说完的话。
这般独特的酒香,她在不久之前曾闻到过一次。
正是莉莉丝驾车时啜饮的那种果酒气味。也正是在那次,莉莉丝差点把整辆马车都给开进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