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莱娅眼中,芙芙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刻意,仿佛是在一丝不苟地复刻着另一个人的影子。这使得原本应当简洁利落的出剑,变得僵硬而生涩。
出剑的动作,本应如流水般顺畅,可芙芙为了模仿那份她心中的“标准”,总在不必要的细节上停顿调整
如果芙芙只是对剑术一时兴起,伊莱娅或许不会多问。可当她问起芙芙习剑的理由时,芙芙只是扬起脸,用轻快得近乎随意的语气答道:
“芙芙只是不想被朋友甩在后面啦。”
这般坦然的答案,伊莱娅虽不能完全理解,却足以让她站在少女的身旁。
“芙芙,我……我来教你怎么样?”伊莱娅扬起笑容,尽管嗓音里还藏着一丝怯怯的尾音。
“咦?”芙芙收回大剑,转头望来,眼中带着几分讶然,“伊莱娅还会这个呀?这可比你们用的制式长剑,重多了哦。”
伊莱娅掂了掂手中那柄几乎与她齐高的大剑,“会一点点啦。”
就在芙芙还在犹豫的时候,伊莱娅已经握着大剑,干净利落的斩出两道剑击,“嗯,确实是重了些,不过并不影响。”
伊莱娅轻弹剑身,有着沉闷的响声回响在耳旁。
“剑身的材质很是稀有,锻造的技术……也是罕见的大师级作品。”
“你还懂这些?”芙芙诧异地眨了眨眼。
伊莱娅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懂这些,是这柄剑告诉我的。”
“啊?”芙芙脸上的困惑更深了几分,“剑……也会说话吗?”
“会的呀,”伊莱娅望向她,目光澄澈,“每一位剑士的佩剑,都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伙伴。芙芙,你的大剑有名字吗?”
“芙罗拉。”芙芙几乎是脱口而出,目光却仍停留在伊莱娅脸上。
眼前的精灵,竟说出了和安木如出一辙的话。
“芙罗拉……真好听。”伊莱娅轻声重复着,“能告诉我,为什么选这个名字吗?”
芙芙微微一怔。
是啊,为什么会是“芙罗拉”呢?她抿起唇,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依稀间,仿佛有谁曾在她耳畔反复低语过这个名字,轻柔而执拗。
那是谁的声音?她试图捕捉,却只剩一片朦胧的回响。
芙芙不自觉地捏着下巴,眉头轻蹙,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在伊莱娅期待的目光中,她抬起头,一脸坦诚:
“芙芙也不知道。”
“这样啊。“伊莱娅见状也就没有过多的追问下去,反而是重新握紧了大剑’芙罗拉‘,眼神变得锐利且认真,继续说道:
“芙芙知道自己的问题在那里吗?”
“什么问题?”少女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她一直都是按照安木的动作挥剑的啊。
“芙芙,你出剑的动作太过僵硬,问题便在于此。”伊莱娅含笑解释。
话音未落,她已提剑走向一旁,随手挥出两记斩击。未附斗气,仅凭剑风掠过墙面,那一片郁郁葱葱的藤蔓便应声而断。
“哇——”芙芙睁大双眼,眼前的伊莱娅用着和安木不同的挥剑动作,挥出了同样的剑气。
“芙芙,剑招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伊莱娅收剑而立,语声温和,“出剑应当迅捷、流畅。而你的动作,倒更像是在刻意模仿某个人。”
“这样的剑,终究不是你的剑。”
“你就是你,不会成为别人,也不必成为别人。芙芙不该为了模仿任何人,而舍弃自己独有的特质。”
“真……真的是这样吗?”芙芙歪着头,认真咀嚼着伊莱娅的每一句话。
精灵女子微微一笑,将手中大剑轻轻抛向芙芙:“试试吧,用你自己喜欢的方式,挥出最为流畅的一剑。”
芙芙凝神思索片刻,将原本单手握持的剑改为双手紧握。她目光锁定那片葱郁的藤蔓墙面,突然发力向前奔去,剑刃在地面划出一道醒目的痕迹。
这一次,没有刻意的停顿,没有笨拙的调整,身体、力量与剑更为贴合自身地相融为了一体,化作一道顺滑的弧线。
随着一声清亮的喝声,大剑应声挥出,墙面轰然倒塌,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流畅自如。
尘埃弥漫间,少女欢快地奔向指导她的精灵。尽管乌黑的马尾与肩头都落满了灰白尘土,她仍一把将娇小的伊莱娅拦腰抱起,在庭院中快乐地旋转。
“伊莱娅,谢谢你!芙芙之前总觉得哪里使不上力,现在感觉顺畅多啦!”
伊莱娅耳尖泛红,双手掩面,与先前执剑时的从容判若两人,只小声央求着芙芙放她下来。
“芙芙!”
正当两人沉浸在喜悦中时,庭院里骤然响起安丽娜的惊呼。她双手掩着微张的唇,目光怔怔地落向墙上那个被芙芙一剑劈开的大窟窿。
“呃……我们好像……闯祸了?”
欢快的气氛戛然而止。芙芙和伊莱娅循声望去,烟尘正缓缓散落,那道触目惊心的缺口后方,安斯列克湖的粼粼波光已清晰可见……
……
次日清晨,参与历练的五名学生垂头丧气地站在碧翠斯面前,有人脸色发青,还有人忍不住发出阵阵干呕。
“幸好没碰昨晚那锅颜色诡异的药汤……”碧翠斯暗自庆幸,思绪不由得飘回昨夜。
当安木端出那锅气味刺鼻的药汤时,五个孩子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别说他们,就连艾拉瑞尔尝了一口后,也躲得远远的。
真不知安木从哪儿学来的配方,虽说对疗伤有奇效,可那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好了,”碧翠斯收回思绪,摆了摆手,“今日就不多说了,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是……”
五道萎靡不振的声音同时响起。当他们拖着脚步走到营地出口时,正好遇见背着竹篓的安木。
一见到那个熟悉的背篓,昨夜药汤的恐怖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五人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
“有这么可怕吗?都过了一夜还没适应?”面具下传来男人困惑的声音。说着,他解下腰间仅存的零食袋抛了过去。
“一人一块,不许多拿。”
菲琳娜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橘黄色的小瓜饼正安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淡淡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