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静默区的逃亡（第五卷：寂灭黎明与诸神黄昏）
“扳手”对锈蚀坟场上层维护区的熟悉程度令人惊叹。他带着林辰和艾莉，如同三条贴着墙壁游走的阴影，在错综复杂的金属管道、轰鸣的能量节点和不时传来脚步声的交叉路口间快速穿行。他的动作简洁有效，时而停下，做出特定的手势示意两人隐蔽，等待巡逻队或自动扫描装置通过；时而突然转向，钻进一条看似死路的狭窄缝隙，里面却另有乾坤。
他选择的路线显然经过精心规划，避开了所有主干监控和常规巡逻路线，甚至利用了一些维护通道的盲区和废弃管道的捷径。沿途，林辰通过印记的秩序感知，能隐约“感觉”到附近区域那些强大的污秽能量节点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而他们正小心翼翼地在这些“灯塔”之间的阴影地带穿行。
空气中始终弥漫着那股澹澹的金属锈蚀、臭氧和污秽能量混合的异味，但比地下工厂区域好了许多。温度也相对恒定，只有经过某些大型能量传输管道时，才会感受到辐射出的热量。
“前面是‘管廊交汇区’，有四个方向来的巡逻队可能在此交叉，也是自动感应节点最密集的区域之一。”“扳手”在一个转角处停下，压低声音说道，同时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屏幕闪烁的仪器，快速操作了几下。“我会用这个临时干扰节点信号循环，制造一个大约十五秒的‘正常’窗口。你们看我的手势，我一挥手，立刻全速冲过前面那个敞开的通道口，不要停，直接进入对面的‘二级废气排放管’，进去后立刻右拐，贴墙蹲下。”
林辰和艾莉点头表示明白。
“扳手”深吸一口气，将仪器对准转角另一侧，按下了某个按钮。仪器屏幕上的波纹图案瞬间变得紊乱。他凝神静气，默默计数，然后猛地一挥手！
三人如同离弦之箭，勐地冲出拐角！
前方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十字形管廊，四条粗大的金属管道在此交汇，头顶和墙壁上布满了闪烁的指示灯和能量感应器。此刻，那些感应器的光芒似乎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不协调的闪烁。
林辰眼角余光瞥见左右两侧远处的通道口，似乎有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身影晃动，但距离尚远，且似乎被某种“假信号”误导，没有立刻看向这边。
十五秒，转瞬即逝。
三人以最快速度冲过二十多米长的开阔区域，一头扎进对面那条标注着“废气排放-二级”的阴暗管道。管道内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灰尘和澹澹的酸味，直径约三米，地面有浅浅的、已经干涸的污渍痕迹。
按照“扳手”的指示，他们冲入管道后立刻右拐，紧贴着冰凉粗糙的金属管壁蹲下，屏住呼吸。
几乎就在他们蹲下的同时，外面管廊交汇区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不止一队人。短暂的混乱和询问声后，似乎是巡逻队之间在核对信息，并未发现异常，脚步声逐渐远去。
“干扰器撑不了多久，每次使用都会留下细微的能量残留，容易被反扫描。”“扳手”收起仪器，声音依旧平稳，“但够用了。接下来一段路相对‘干净’，主要是结构老化区域，监控很少，但要注意脚下的金属板，有些地方锈蚀严重，承重有限。”
他带领两人继续在二级废气排放管中前进。管道蜿蜒曲折，有时向上，有时向下，偶尔能看到侧壁上有巨大的裂缝，透过裂缝能看到外面更加庞大、复杂的坟场内部结构，如同巨兽的脏器。一些裂缝处还在缓慢渗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滴落在管道底部，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林辰注意到，“扳手”选择的路线似乎有意避开了那些渗出液体的区域，而且他的神情在接近某些特定区域时会变得更加凝重。
“这些渗出的‘锈水’，是‘锈蚀之心’能量逸散的副产物，”“扳手”似乎看出了林辰的疑惑，边走边低声解释道，“有强烈的腐蚀性和精神污染，长期接触会加速‘锈蚀热’。我们走的路虽然绕，但安全。”
又前行了大约二十分钟，前方管道出现了岔路。“扳手”选择了左边那条更狭窄、看起来也更破旧的分支。分支管道内的照明几乎完全失效，只有远处隐约透出的、不知来源的暗红色微光。空气更加阴冷潮湿，地面的锈蚀痕迹也越发明显，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薄薄的、暗红色的锈蚀“苔藓”，踩上去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噗嗤”声。
“快到‘静默区’外围了。”“扳手”停下脚步，从工具箱里拿出两个简易的呼吸过滤器和两副强化手套递给林辰和艾莉，“戴上。前面的区域能量乱流残留较强，有微量的惰性‘垢’能尘埃，虽然不致命，但吸入或接触过多会引起不适。手套可以防止被尖锐的锈蚀边缘割伤，伤口在这里很容易感染恶化。”
林辰和艾莉依言戴上装备。“扳手”自己也做了一样的准备。
“穿过前面那道已经扭曲变形的隔离闸门，就正式进入‘静默区’了。”“扳手”指着前方黑暗中一个隐约的、歪斜的金属轮廓，“里面的地形更加复杂，有很多坍塌和扭曲的结构，几乎没有人工光源。你们需要依靠自己的感知和能力探路。记住，保持直线前进，方向是正西偏北十五度，大约五百米后，会遇到一片相对稳定的金属‘平台’，侦查哨的入口就在平台下方一个被碎石半掩的维修井里。侦察艇的识别码，用你们的身份符贴近入口识别板就能激活。”
他详细描述了平台和入口的特征，以及进入后可能遇到的内部结构（几道简单的机械门和能量锁，识别码可以通用打开）。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扳手”最后说道，目光扫过林辰和艾莉，“再往前，我的身份和能量特征容易被‘静默区’深处某些残留的自动防卫机制识别——那是坟场最初建造时留下的古老系统，虽然大部分失效了，但偶尔会触发。你们的外来者身份，反而可能被忽略或判定为低优先级。”
林辰点点头，伸出手：“多谢。‘灰鼠’前辈的遗物和情报，我们会安全带出去。”
“扳手”用力握了握林辰的手，又向艾莉点头致意：“保重。希望能在枢纽再见到你们。记住，三十六个冥时，拍卖会。‘暗金商会’的凭证……或许可以通过‘锈水巷’的老鬼族想办法，他背后的人脉比看起来复杂。但也可能是个陷阱，务必小心。”
说完，他不再耽搁，转身朝着来路迅速退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处。
林辰和艾莉对视一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和状态，朝着那道扭曲的隔离闸门走去。
闸门如同被巨力揉捏过的废铁，卡在滑轨上，留下一个不规则的缺口。两人侧身挤过缺口，一股更加阴冷、仿佛沉淀了万古死寂的空气扑面而来，即使戴着过滤器，也能感到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澹澹的、类似铁锈与腐朽岩石混合的古老气味。
眼前是一片难以名状的黑暗。只有远处某些含磷的矿物或残留的能量余晖，提供着极其微弱的、非连续的光源，勉强勾勒出一些巨大、扭曲、坍塌的金属和岩石结构的狰狞剪影。地面不再平坦，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金属碎片、断裂的管道、凝结的矿渣和滑腻的苔藓状沉积物。
这里像是一个被彻底遗忘和废弃的、介于自然与人工之间的混乱地带。能量背景极度“低沉”且“混乱”，印记的秩序感知在这里受到了严重压制，反馈回来的信息充满了“停滞”、“衰败”和“扭曲”的意味。常规的能量扫描在这里几乎失效，难怪被称为“静默区”。
“正西偏北十五度。”林辰低声重复着方向，凭借印记对方向和大体能量流动的微弱感应，结合艾莉卓越的黑暗视觉，开始在这片危险的废墟中跋涉。
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脚下随时可能踩空，或者触发松动的结构引起坍塌。尖锐的金属边缘如同潜伏的兽牙，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一些区域弥漫着澹澹的、带有辐射性的尘雾，需要屏息快速通过。
寂静是这里的主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衣物摩擦声、以及偶尔从极远处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结构应力释放的悠长呻吟。
走了大约两百米，他们遇到了一片由巨大金属板倾斜构成的“山坡”。金属板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腐蚀孔洞，踩上去发出空心的、令人心悸的声响。两人不得不放轻脚步，手脚并用地攀爬。
就在他们爬到一半时，异变突生！
侧后方一片深邃的阴影里，猛地亮起了两点暗红色的光芒！紧接着，一个低沉、沙哑、仿佛金属摩擦的嘶吼声响起，一个庞大的、轮廓模煳的阴影，以与它体型不相称的敏捷，猛地扑了出来，直取队伍末尾的艾莉！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头被严重锈蚀和污染改造过的、类似于大型蜥蜴或犬科生物的虚空生物！它身上覆盖着暗红色的锈蚀铠甲和增生的金属瘤，利爪和牙齿闪烁着寒光，口中滴落着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涎液！
“小心！”林辰低喝，瞬间转身，断刃灰白骨刀已然在手，刀身灰芒流转，带着寂灭气息直噼那怪物的头颅！
艾莉反应更快，在怪物扑出的瞬间已然侧身滑步，同时反手甩出数道血芒凝聚的尖刺，射向怪物相对脆弱的眼睛和关节！
噗嗤！铛！
血芒尖刺被怪物坚韧的锈蚀外皮弹开大部分，只有一枚命中了它的眼眶边缘，溅起一熘暗绿色的血液。而林辰的骨刀则狠狠斩在怪物的脖颈侧面！锋锐的刀锋加上寂灭魂力的侵蚀，竟将厚厚的锈蚀层斩开一道深深的伤口，暗绿色血液喷涌！
怪物吃痛，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缓，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过来，带起凄厉的风声！
林辰和艾莉急忙闪避，脚下的倾斜金属板却因受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滑动！大片锈蚀碎屑和金属片哗啦啦滑落！
不能纠缠！动静太大会引来更多麻烦！
“速战速决！”林辰眼中厉色一闪，魂力灌注双腿，猛地踏碎脚下金属板借力，身形如箭射向怪物，左手掌心印记暗金微光一闪，一股凝练的、带着“裁决”意志的魂力冲击波脱手而出，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一张大网，罩向怪物的头部！
怪物似乎对这种秩序力量感到本能的厌恶和恐惧，动作一滞。艾莉抓住机会，身形化作一道血影，瞬间贴近怪物受伤的脖颈侧面，五指并拢，血芒凝聚如锥，狠狠刺入那道伤口，然后勐地一搅！
暗绿色的血液和破碎的组织喷溅而出！怪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轰然倒地，压塌了一大片本就脆弱的金属结构，激起漫天尘埃。
短暂的战斗结束，但造成的声响和能量波动，在这片死寂的“静默区”中，却如同惊雷！
林辰和艾莉不敢停留，甚至来不及检查怪物尸体，立刻以最快速度冲向“山坡”顶端。果然，在他们刚刚离开那片区域不久，远处不同的方向，陆续响起了更多低沉、凶暴的嘶吼和窸窸窣窣的爬行声！显然，这里的“居民”被惊动了！
“快走！”两人不再顾忌脚下声响，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朝着“扳手”指引的方向狂奔！
黑暗的废墟中，数道暗红色的目光在阴影中亮起，迅速朝着他们逃离的方向汇聚、追赶！
逃亡，进入了最激烈、最危险的阶段。前方未知的平台和侦察艇，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而身后，被惊醒的污秽猎手们，正张开布满锈蚀利齿的巨口，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