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机场,接机口。
陈白露牵着两个孩子,身边跟着刘姐,随着人流走出来。
她这次来港岛,主要是受顾家所托主持迁坟仪式,顺道带女儿们来玩玩。
顾清宴一早就在出口等着了。
八岁的大女儿眼尖,远远就喊:“顾叔叔!”五岁的小女儿也跟着蹦跳起来。两个孩子好久没见他,一凑近就一边一个抱住他的腿,仰着脸笑得眼睛弯弯的。
顾清宴蹲下来,一手揉揉一个的脑袋:“想我没?”
两个孩子齐刷刷点头。
他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陈白露手中的行李箱:“路上还顺利吧?”
一旁的阿强看得愣住——他一直以为陈小姐是顾少普通朋友,没想到……竟然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顾少这找的居然是位离婚带娃的?
他心里吃惊,脸上却半点不敢露,只默默跟在后面去取车。
一行人到了下榻的酒店,放下行李后,顾清宴就说带她们出去转转。
两个孩子第一次来港岛,趴在车窗上看见什么都新鲜,连街边的霓虹灯牌都要问个不停。
陈白露却有些抱歉:“接下来几天我得去顾家那边准备迁坟的事,恐怕没空陪她们玩了。”
“没事,”
顾清宴语气自然,
“你忙你的,这几天,我来陪他们玩。要是我也抽不开身,就让阿强带她们去逛逛迪士尼。”
陈白露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些。
两人站在酒店门口说话的画面,却被不远处一辆车里的人悄悄按下了快门。
迁坟当日,顾家墓园。
除了陈白露主理,这次还请了之前合作过的江淮“清微观”科仪团来协理。
此地风水极佳,背山面水,藏风聚气。
棺椁刚稳妥落穴,天际忽然云开一线,阳光破云而出,正照在墓冢上方,宛如一道金环笼罩——在场不少老师傅低声说,这是吉兆。
仪式顺利完成,众人陆续散去。
顾勤舟却特意留下陈白露,两人站在一株老榕树下低声交谈,气氛显得颇为熟络。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顾清远和卢静珊尽收眼底。
两人眼神一碰,心里都像扎了根刺。
这些天,顾清远已经派人查清楚了:顾清宴离开顾家后,直接去了陈白露那儿落脚,还动用了顾家的律师团队帮她打过两场官司。
两人关系显然不一般。
老三能重回老头子眼前,恐怕少不了这女人在背后推手——谁不知道,她现在在老爷子面前,说话颇有分量。
卢静珊轻轻碰了碰丈夫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
“清远,咱们今天先不急着回去……我想去妈那儿坐坐,陪她说说话。”
顾清远会意,点头:“行。”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老三有了这样的靠山,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家,书房。
顾勤舟的书房在三楼,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摆满了精装书籍和各类商业文件。
厚重的紫檀木书桌上,一台老式台灯散发出暖黄光晕,映着他略显疲惫的脸。
“白露,坐。”顾勤舟亲自斟了一杯茶,动作有些缓慢。
待陈白露坐下,他才在自己那张宽大的皮质扶手椅中坐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这次迁坟的事,辛苦你了。不瞒你说,我这身体……最近是越发不济了。”
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向陈白露,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他身家百亿,手握最顶级的医疗资源,早已确诊了肝癌中期,治疗方案也已拟定。
可越是站在财富与权力的顶端,面对生死的未知,那份源自本能的恐惧反而被放大。
他信科学,却也敬畏那些科学难以尽述的玄机。
他想问的,其实并非具体的治疗方案,而是一个模糊却又执着的念想——自己,究竟还有多少时间?
这关,能不能闯过去?
陈白露安静地听着,面上并无讶异。
从顾勤舟特意留下她,引她到这书房,她已猜到了几分。
他眼底深处那份竭力掩饰的惶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但,天机不可妄泄,寿数更不能轻言。
“顾董,”
她的声音很稳,“既然检查出来了,该治就治。现代医学该用的手段都用上,这是基础。”
她顿了顿,继续道:“等治疗告一段落,您如果有空,可以来圣水观住段时间。我让刘守义师兄给您调理调理,我师兄医术了得,相信,会对您的身体恢复有帮助。”
没承诺什么,却字字句句都落在“恢复”和“调理”上。
顾勤舟听着,紧抿的嘴唇松弛了些,眼神里那份沉甸甸的东西似乎散开了些。他点了点头,话里透出几分轻松:“好,等忙完这阵,我一定去叨扰。”
气氛缓和下来,他便要留饭。
陈白露婉拒了,说孩子在酒店等着,她打算再陪孩子玩两天就回S市。
顾勤舟也不勉强,亲自送她下楼。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来,语气郑重:“白露,这次的事我记在心里。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顾董,您客气了。”陈白露颔首。
门外,顾清宴的车已经等着。
见他们出来,他推开车门下车。
顾勤舟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目光深了深,对顾清宴说:“好好送白露回去。”
“爸,您放心。”
车子驶离顾宅,汇入港岛傍晚的车流。
这一幕,清清楚楚落在二楼小客厅的落地窗前。
关咏晴端着茶杯站在那儿,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大门外,神色平静。
卢静珊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声音轻轻的:“大嫂,我没说错吧?”
关咏晴慢慢转回身,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抬眼看向卢静珊,语气平淡:“静珊,你这话什么意思?”
卢静珊在她对面坐下,姿态放得很柔:“大嫂,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老爷子对这位陈小姐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清宴和她走这么近,要说老三能这么快在老爷子面前重新站稳,里头没有这位陈小姐的助力,我是不信的。”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些:“清远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我们二房从来都是跟着大哥走的。可现在这局面……家里眼看不太平。要是老三再得了这么个‘高人’相助,里应外合的,往后这家里的水,怕是要更浑了。”
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白——陈白露站在顾清宴那边,对长房和二房都不是好事。
关咏晴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静珊,”
关咏晴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几分深思,
“顾家的事,自然有爸和清时他们男人操心。我们做媳妇的,照顾好家里就是了。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有些事,确实该多留心。”
她没有明确表态要与卢静珊联手,但也没有完全拒绝。
有些话,点到即止。
妯娌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卢静珊得到了想要的反应,见好就收,温婉一笑:“大嫂说的是。我也是担心家里不安宁,才多嘴了几句。那大嫂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妈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
看着卢静珊离开的背影,关咏晴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花园里景色依旧,但她的心境已然不同。
拆开顾清宴和陈白露?
她不会莽撞行事,但……或许,是该在婆婆那里,或者在其他合适的时候,以合适的方式,敲敲边鼓了。
毕竟,长房的利益,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