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后,贾母感慨:“淮哥儿重振门楣,老国公泉下有知也欣慰。”贾淮谦道:“全赖祖宗庇佑。”贾母摆手:“旁人怎不见这般出息?往后贾家就指望你了!”这话说得贾赦等人面红耳赤。
见气氛凝重,王熙凤插科打诨:“老祖宗偏心!往后宝兄弟在您心里可比不得三弟了!”众姊妹闻言皆笑,厅内又热闹起来。
宝玉站在贾母身侧,暗自腹诽:区区郡王之位有何稀罕,不过是些虚名罢了。
贾母满面笑容道:淮哥儿得了这般荣耀,咱们府里定要好生庆贺几日。
贾政望着身披四爪蟒袍的贾淮,心中欢喜难抑。儿子封了郡王,看谁还敢笑话他坐了多年冷板凳。忙附和道:母亲说得是,这等喜事自当大摆筵席,为淮哥儿庆贺三日。
贾淮连忙起身:老祖宗且慢。此次铁网山之行,陛下痛失四位皇子,正值哀痛之际。若我们大肆庆贺,岂非在陛下伤口上撒盐?遂将山中变故细细道来。
贾母闻言大惊: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转念又道:淮哥儿思虑周全,那咱们私下高兴便是。
此时丫鬟们已开始布菜,贾母招呼道:边吃边聊,淮哥儿想必饿坏了。
贾淮来到男宾席,贾政要让主位。贾淮推辞道:父亲请上座。
贾政正色道:不可。国礼重于家礼,即便在家中也须谨守本分,方显对天家敬意。贾淮推辞不过,只得坐了主位,贾赦、贾政等人依次入席。
见宝玉神情萎靡,贾政怒斥道:孽障!你兄弟大喜,连句贺词都没有,养你何用!
宝玉战战兢兢起身:淮......
话未说完,贾政厉声打断:混账东西!你叫王爷什么?
宝玉浑身发抖,改口道:王爷,宝玉敬您一杯。
贾淮举杯饮尽,笑道:宝二哥不必拘礼,往日如何称呼照旧便是,自家人何必见外。
女眷席上,贾母高坐主位,左右分别是黛玉与宝钗。因二人身为王妃,又敬老,故坐于贾母两侧。黛玉旁坐着赵姨娘,宝钗身侧是邢夫人,王夫人竟屈居末座。
王夫人心中郁结,见贾政责骂宝玉而贾母不置一词,对贾淮更是怨恨。但她明白此刻不宜发作,只暗自盘算:如今皇室仅余一位皇子,若元春能诞下龙种......
薛姨妈见状,笑着打圆场:老太太,淮哥儿贵为郡王却不摆架子,仍让咱们照常称呼,真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贾母开怀笑道:这孩子向来如此,在外威风凛凛,在家待姐妹最是温和,老身就爱他这点。
薛姨妈含笑称是,瞥了眼端庄而坐的宝钗,满心欢喜。
皇宫御书房内,弘武帝强忍悲痛,沉声问道:康亲王与宁郡王近日行踪,可查清楚了?
戴权躬身答道:皇上,康郡王和宁郡王近日都安分守己,未见异常。
弘武帝怒拍御案:一派胡言!此事必与他们有关,给朕彻查到底,不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朕本欲遵从先皇遗愿留他性命,若真与他有关,休怪朕违背诺言!
戴权慌忙跪伏:奴才定当查个水落石出,不负圣望。
弘武帝挥手道:平身吧。贤德妃那边多加照看,她腹中龙嗣不容有失,否则严惩不贷!如今皇室血脉单薄,贾元春所怀龙胎更显珍贵。
戴权立即应道:奴才已加派人手,定保贤德妃周全。
坤宁宫内,二皇子侍立皇后身侧。皇后叮嘱道:如今你已是唯一皇子,若无意外大位非你莫属。切记戒骄戒躁,莫负你父皇期望。想到亲子早夭,心中悲喜交加。
二皇子刘俊肃然行礼: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夏守忠匆匆进殿禀报:启禀娘娘,甄贵妃闻三皇子噩耗悬梁自尽,幸被宫人救下。
皇后疲惫摆手:既已救下,着太医好生调养便是。
宁郡王府中,刘玄抚掌大笑:伴当你看,当今也有今日!可惜刘俊尚在,否则大事唾手可得。
幕僚太监提醒道:王爷切莫轻敌。幕后之人谋划周密,恐是心腹大患。
刘玄挑眉问道:依你之见,此事何人所为?
太监分析道:表面看康亲王与王爷嫌疑最大。但老奴以为,以康亲王之能尚难布此局。更可疑者......压低声音:或许是二皇子所为。
刘玄震惊:他竟敢残害手足?
太监冷笑:天家何来骨肉亲情?当年先主不就是被至亲所害?见刘玄神色黯然,又补充道:亦或是江南士族借刀 ,阻挠新政。
刘玄长叹:果然孤家寡人。
太监正色道:原计划本可趁乱取事,如今反增猜忌。王爷日后更需谨言慎行。
康亲王府内,暗流涌动。
刘向 于主位,心中思忖铁网山之事究竟何人所为。他与刘玄嫌疑最重,但自己并未参与,便只剩下宁王刘玄。若此事真是刘玄所为,其心机之深令人心惊。
康王世子低声问道:父王,此事可是刘玄所为?
康亲王回过神来,沉声道:宁王嫌疑虽大,但未必是他。江南士族亦有可能。陛下在江南推行新法,得罪之人甚多,世家手段不可小觑。多少王朝皆亡于世家之手,此亦为父反对新法之故。一旦世家联合,天下必将大乱。
近 莫要外出生事,否则定不轻饶。陛下密探必已紧盯我等与宁王府。
世子恭敬应道:儿子明白。
刘向仰望星空,喃喃道:多事之秋将至矣。
次日清晨,贾淮醒来见黛玉仍在怀中,轻吻其额。黛玉眼睫微颤,面泛红晕,显是在装睡。贾淮含笑起身,由紫鹃伺候更衣后外出晨练。
待贾淮离去,黛玉睁眼回想昨夜旖旎,虽未真正同寝,却也亲密无间。羞意难抑,将脸埋入被中暗嗔:真是个恼人的!
紫鹃进屋见状,笑着掀开锦被:太太仔细闷着。黛玉抬头嗔道: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竟帮着淮儿欺负我。
紫鹃险些跌倒,无奈道:太太这话好没道理。三爷疼惜太太,最后受累的还不是奴婢。黛玉闻言面红更甚:再胡说仔细你的皮!
梳洗毕,黛玉至正屋见宝钗、平儿、晴雯等人已候多时。黛玉笑道:日后不必专候我,照旧便是。宝钗道:哪有主母未至先用膳的理。平儿亦道:规矩不可废。
贾淮归来见众人等候,笑道:往后不必等我。落座后黛玉笑道:方才我不过白说一句,就被她们数落了。贾淮道:关起门来过日子,自在便好。不过众人同食更显热闹。黛玉笑嗔:都依你这王爷便是。
宁安堂内,牛继宗、柳芳等勋贵见贾淮到来,纷纷行礼。贾淮还礼道:诸位世伯不必多礼。
牛继宗道:王爷,铁网山一事令陛下痛心。如今仅余二皇子,可是要立为储君?
贾淮摆手道:“世伯,皇上正值壮年,日后定会有更多皇子诞生。至于储君人选,全凭圣意裁夺,非臣子所能妄议。”他深知宁国府前院必有校事府耳目,后院虽已肃清,但特意留下前院未动,就是为让弘武帝安心。若连前院都清理干净,反倒会引来更多暗探。
牛继宗会意,拍额道:“是老朽糊涂了。依淮哥儿之见,铁网山之事系何人所为?”
柳芳不假思索道:“必是宁王或康亲王无疑,此事他们获益最大。”众人纷纷附和。
贾淮略作沉吟:“表面看宁王、康亲王嫌疑最重,但最大受益者实为二皇子刘俊——自然,我并非指此事系他所为。诸位世伯莫忘,陛下推行新法得罪了多少世家?被抄家问罪者不下十余户,要说他们不怀恨在心,我是不信的。”
牛继宗迟疑道:“那些世家当无此胆量吧?”
贾淮笑问:“世伯可曾听闻千年世家?”
牛继宗点头:“以孔家为首的世家确实根深叶茂,盘根错节。但他们岂敢与朝廷抗衡?”
贾淮反问:“那世伯可曾见过千年王朝?史上最长不过八百年周室,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牛继宗肃然拱手:“请王爷明示。”
贾淮示意其落座,娓娓道来:“王朝更迭皆因世家兼并土地,致使民不聊生。每逢灾年,饥民只得铤而走险。陛下推行新 是为社稷长治久安,而这些世家坐享其成,重利盘剥百姓,囤积居奇,不断兼并田产。长此以往,哪个王朝经得起这般蛀蚀?江南抗拒新法者众,正因触及其根本。虽说杀了几家,仍未足以震慑。要说铁网山之事与他们无关,我绝不相信!”
众人陷入沉思。陈瑞文提议:“既知是世家作祟,何不派兵剿灭?”
贾淮失笑:“世叔想得简单。天下世家数以千计,若强行 必致天下大乱。即便平叛成功,国家也已元气大伤,何况外族虎视眈眈。再者若无世家商贾,民生将更为艰难,唯有循序渐进方为上策。”
牛继宗叹服:“听君一席话,方知世家危害之深。如此说来,铁网山之事确有世家参与?”
贾淮微微颔首道:纵使他们未曾直接参与谋划,至少也在银钱上给予了支持。倘若诸位皇子尽数遇难,陛下痛失子嗣,性情必生剧变,届时新政定遭重创,正合了那些世家的心意。
若陛下在铁网山遭遇不测,那才是他们真正所求。本王早料到此行必生变故,却未想到会牵连皇子。或许两方势力原都欲出手,其中一方临时出了岔子。
牛继宗试探道:王爷是指宁王与康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