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梁正坐在龙椅之上,面沉如水。
手里捏着一张同样的“讨债檄文”,正是安大伴刚刚呈上来的。
他的视线从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上扫过,每看到一个,眉间的川字就深一分。
【丞相郭福瑞,欠款八万两。】
【户部尚书……欠款六万两。】
……
当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名单末尾那个名字上时,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腾”地一下从胸腔直冲天灵盖!
【二皇子梁储礼,欠款六万两!】
“砰!”
一声巨响,上好的紫檀木案牍被他狠狠一拍,奏折和笔墨纸砚齐齐跳了起来,发出杂乱的碰撞声。
“混账!通通都是混账!”
梁正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百宝楼在皇家手里的时候,会一年比一年亏损得厉害!
原来,这些他委以重任的肱骨之臣,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儿子,都把百宝楼当成了自家的钱袋子。
予取予求,只进不出!
他们蛀空了百宝楼,就是在蛀空他梁家的国库!
怒火之后,一股深切的疲惫和寒意涌上心头。
他现在也彻底想通了,前些日子姬明玥那丫头进宫,为何旁的东西都不要,偏偏要向他讨一道免死金牌。
原来她早就料到了,她以后可能要得罪朝中权贵这一步!
她这是用一张薄薄的纸,将所有欠债不还的京中权贵,赤裸裸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将这些人的丑态,暴露在全京城百姓的眼皮子底下。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绝!
这丫头,是要把这些人都得罪个遍啊!
梁正缓缓靠在龙椅上,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思绪。
他想起姬明玥那天在御书房里,那双清亮又带着一丝疯狂的眸子。
想起她说自己“总是喜欢做些异于常人之事”。
何止是异于常人,简直是惊世骇俗!
可是……
梁正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心思百转千回。
如今的东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世家门阀盘根错节,朝中官员结党营私,国库日渐亏虚,许多政令都推行不下去。
这一潭死水,早就该有人来搅一搅了。
用常规的手段,温水煮青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或许,让姬明玥这颗不按常理出牌的石子投进来,激起千层浪,未必是件坏事。
想到这里,梁正紧绷的嘴角竟有了一丝松动。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那张告示放到一旁时,一个细节让他重新皱起了眉头。
他拿起这张“讨债檄文”,又从旁边的奏折堆里,翻出了前些日子赵常卫呈上来的,那份姬明玥当街退婚的告示。
两张告示并排放在一起。
“安大伴。”
梁正的声音低沉。
“奴才在。”
一直垂手侍立在旁的安大伴连忙上前一步。
“你看,”梁正指着两张纸,“这两份告示上的字迹,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安大伴凑近了,仔细比对了一番。
恭敬地回道:“回皇上,确实分毫不差,以奴才的看法,的确出自同一人之手。”
梁正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据暗卫来报,这样的告示,两次加起来,京城的大街小巷贴了不下两万份。”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你说,这丫头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找几百个书生连夜抄写,也不可能做到每一张都一模一样,而且速度还如此之快。”
这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安大伴躬着身子,脸上也带着一丝困惑。
他也不知道。
两份告示,都是暗卫统领赵常卫第一时间收集了,经他的手呈给皇上过目的。
他当时也只是惊叹于姬家小姐的胆大妄为,却忽略了这个惊人的细节。
“皇上,此事……奴才愚钝,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安大伴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两份告示都是赵统领亲自送来的,想必他为了查清来源,应该知道得更详细些。”
梁正精神一振。
对!赵常卫!
他立刻下令:“宣赵常卫,即刻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