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却难以完全驱散启明峪校场上蒸腾的汗水和凛冽的杀气。四百出征将士的凯旋,带来的不仅是缴获的少量物资和数十名被解救的百姓,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锐利而自信的气息,如同被鲜血和胜利淬炼过的刀锋,感染了营地中的每一个人。
凯旋的战士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虽然缴获的粮食布匹对于如今人口众多的启明峪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那十几匹缴获的战马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这个以步兵为主的时代,即便是区区十几匹战马,也代表着机动性和战力的显着提升。
熊启亲自为有功将士颁发了奖赏——多是额外的粮食、盐块,或者一把更好的武器。简单却实在的奖励,让所有战士都眼热不已,求战之心更加迫切。
然而,热闹过后,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
李胤拿着新统计的竹简,找到了正在查看战马的熊启,眉头微锁:“首领,此次出征,虽获小胜,解救百姓四十七口,俘获匪徒十二人。然缴获之粮,仅够全营五日之耗。而新增五十九人,每日耗粮又增一截。加之战马精料所费颇多…眼下存粮,恐难支撑到明年夏收,若再遇战事拖延或天灾…”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光靠现有的土地产出和零星缴获,已经难以支撑这支日益庞大的军队和不断增长的人口了。胜利带来了人口和声望,也带来了更大的消耗压力。
熊启抚摸着战马强健的脖颈,目光深邃:“李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他转过身,看向校场上那些正在刻苦操练的新兵和嗷嗷待哺的战马,“所以,我们才要‘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李胤沉吟道,“攻灭势力,夺其积蓄,以补我方消耗?”
“不止如此。”熊启摇头,手指划过空中,仿佛在勾勒一幅地图,“我们要打的,是那些该打之敌!剿匪,可安境保民,收其积累,纳其人口。击胡,可夺其牲畜、牧场,甚至…控制通往山外的商道!”
他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听说,西面山外,仍有零散商队冒着风险,穿梭于胡人割据的势力之间,交易盐铁、布匹、甚至情报。若我们能扫清周边匪患胡骑,控制一两处关键隘口,便能保障这些商队的安全,从中收取厘税!甚至,我们还可以组织自己的队伍,用山中的皮毛、药材、甚至多余的铁器,去交换我们急需的粮食、布匹和战马!”
这才是真正的“以战养战”!不仅仅是通过掠夺获取一次性资源,更要通过军事行动,打通经济命脉,获得可持续的财富来源!
李胤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抚掌叹道:“妙啊!攻守之势异也!若能如此,我启活营便不再是单纯据险自守的山寨,而是一股能影响周边地域格局的真正势力了!只是…此举风险更大,必将触怒更多敌人。”
“乱世之中,何处没有风险?”熊启语气坚定,“唯有实力,才是最大的道理。我们现在有了八百锐士,有了青木盟友,有了李先生打理内政,有了郑楠改良军械…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是时候,让山外的人,听到我们的声音了。”
他当即下令:“赵虎,张龙!” “在!” “令你二人所部,休整三日后,再次出击!此次目标,不再是小打小闹。赵虎,你部继续向西清扫,目标——控制黑风隘口!张龙,你部向北,清剿胡人牧场,目标——打通通往河西走廊的废弃商道支线!” “林婉儿!” “在!” “你的影卫和新建的骑兵斥候队,负责侦查敌情,确保大军侧翼安全,并寻找可能的商队接触!” “李老,安置新民、整训降兵、统筹粮草物资,依旧劳您费心!” “郑楠,苏云,军械医护,不得有误!”
一道道命令清晰地传达下去,目标明确,思路清晰。不再是单纯的军事征服,而是蕴含着更深层的经济和政治意图。
休整了三日后,赵虎和张龙再次率领麾下战士,如同两支利箭,射向了西方和北方。他们的步伐更加坚定,目标更加远大。
林婉儿的影卫和新组建的骑兵斥候(虽然只有十几匹马,却意义非凡)如同轻捷的羽翼,穿梭在更广阔的区域,将情报源源不断送回。
启活营这台战争机器,在“以战养战”的战略指引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目的性运转起来。每一次胜利,都不再仅仅是领土的扩张,更是资源的积累和生存空间的拓展。
战争,成为了生存和发展的手段。血与火的背后,是通向更强盛未来的残酷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