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
孟竹刚进院子,就和两个年轻工人打了个照面。
孟竹有些惊讶。
“咦……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是?”对方显然没认出孟竹,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
“我是孟竹啊,在火车上,我坐在你们对面,我还给你看过病,肺痿,忘了?”
年轻人一拍脑袋,“你是孟大夫?你变化好大,我都没认出来。”
“孟大夫?真的是你,你住这儿?”
他们没想到能在翠和园见到孟竹,都有些激动。
“是啊,我住在亲戚家,你们不是说要去工地干活吗?怎么……”孟竹指了指他们手里的工具。
“我们去了工地,干了两天就跑路了,另一个兄弟不愿意走,随他吧,我们现在也挺好的,每天去招工市场找工作,都能找到活儿。”
1979年的海城已经有劳务市场,但并不规范,知青回城和农民工进城,导致劳务市场乱象丛生,黑吃黑也是常有的事。
看来这中间还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孟竹笑了笑,没有再多问。
“小竹,你回来了。”
郑雅容从厨房出来,看到做装修隔断的两个年轻人还没走,而是在门口和孟竹聊天后,她立刻走过来挡在孟竹前面。
“小兄弟,今天多谢你们,天色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们了。”
两个年轻人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客气不客气,大妈,以后有活还可以找我们,孟大夫再见。”
孟竹知道郑雅容这是误会了,急忙和她解释。
“外婆,我和他们坐同一趟火车来的海城。”
郑雅容惊讶,“你们之前认识?”
“算认识吧。”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我好像误会了。”
“没事的,今天多谢您,要不是您,我们还要喝西北风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我送你们。”
孟竹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和郑雅容简单解释了两句,就带着两人出了谢家。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孟竹看向得了肺痿的年轻人。
“刚到海城就抓了药,但在工地没法煎药,有的人觉得我这病会传染,干了两天,也没结到钱,工头就让我离开,他就和我一起跑路了。”
得肺痿的年轻人叫周从生,他旁边比较腼腆的同伴叫周从军,他们是一个村的本家兄弟。
“你已经不咳嗽了,药挺管用,有条件的话可以再吃两副药巩固巩固。”
周从生点头,“我记下了。”
孟竹送他们到大门口,“祝你早日康复,祝你们早日找到好工作。”
周从生朝着孟竹鞠了一躬,“孟大夫,谢谢你,原以为没机会和你道谢,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今天竟然碰到你了。”
“小事一桩啦,能帮到你就好。”
看着两人提着工具箱离开翠和园,孟竹才慢悠悠地转身回家。
谢家院子里,郑雅容在厨房做饭,谢德平在给她打下手,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研究孟竹自行车上的麻袋。
孟竹把大门关上,走过来卸下两个麻袋。
“看看这是什么?”
“果子?”
孟竹点头,“这个叫猕猴桃,很甜很好吃,但是要剥皮,摸过猕猴桃要洗手哦,猕猴桃的表皮上面有毛毛。”
清川和青禾都没有吃过猕猴桃,两人盯着半袋猕猴桃,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下手。
孟竹又把一麻袋黄精卸下,再用扫把清扫掉自行车轮胎上的泥土。
“今天收获颇丰啊。”谢德平洗好菜,拄着拐杖从厨房出来了。
孟竹从麻袋里掏出一坨黄精,举起来给他看。
“黄精,药食同源,留几斤炖汤给您补身体。”
谢德平拄拐来到院子里,他单手接过黄精,又看又闻,还掰下一角尝了尝味道。
“黄精不是要九蒸九晒吗?”郑雅容窗口探出头,疑惑问道。
“九蒸九晒是最好的,但也可以直接炖汤,很适合骨头受伤的人吃。”
“呸……”谢德平把吃进去的黄精吐了出来。
“有点甜,又有点涩,舌头有点麻,喉咙有点黏。”
孟竹和郑雅容听后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又是啥?”看到两个孩子盯着另一个麻袋,谢德平伸长脖子看了过去。
“野猕猴桃,特别甜,可以补充维生素c。”
“我老家叫猴桃,我小时候吃过,果子比这还小,你行啊,进一趟山赚大发了。”
孟竹嘚瑟挑眉,“今天主要是运气好。”
“对了,你和刚才那两个装修工是一个村的吗?”
“不是,在火车上,他们坐在我们对面,有一个年轻人一直咳嗽,我就给他把了脉,发现他有肺痿,就给他开了药,下火车后我们各奔东西,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对了,他们来家里修什么?”
谢德平指了指二楼。
“给清川和青禾住那个屋子做了一个隔断,两孩子虽然还小,但毕竟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木板有现成的,以前我想做一个大书架,一直没功夫做,这次终于派上用场了。”
原来如此。
“你那屋回头给你再装一个衣柜,邵琨以前住这里的时候,他东西少,屋子里就放了个小衣柜,肯定不够用。”
“够,不用再装。”孟竹赶紧制止。
“外公,我的东西也不多,衣柜够用。”
“你们学中医的,必须有一个处理药材的屋子,过两天在这个地方,找人来搭一个小屋,什么簸箕,架子,都安排上。”
孟竹拼命摇头,“不用搭屋子,我在院子里处理药材就可以了。”
“学医可不是一件小事儿,必须要严肃对待,只看书能学到真东西吗?”
谢德平是一个行动派,他决定的事情,别人根本拒绝不了。
就这样,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孟竹的东西越来越多,她原本只想借住一段时间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她的家。
“小竹,你去看张婆婆了,她怎么样了?”
“她的腰伤更严重了,木炭也没法烧了,我回来的时候,她还想把家里唯一能吃的红薯捡了一兜要塞给我。”
孟竹简单说了张婆婆的情况,两个老人听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我这有几件旧衣服,很多年前的,你下次去看她,帮我带给她吧。”
谢德平咳了一声。
“我也有一些旧衣服,你也一并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