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的声音猛然拔高，盖过了隆隆雨声，带着一种直冲云霄、睥睨万物的豪气与讥讽：“前十？算个屁！你眼界里就只有大内那四四方方的天吗？天启城有多大？北离的疆土有多广？这天下又有多辽阔？天下剑道高手，多如过江之鲫！你那个什么狗屁前十，扔到真正的江湖里，只怕连给顶尖高手提鞋都不配！”
“我百里东君，” 他手中刀剑光华暴涨，硬生生将瑾宣逼退半步，声震四野，“眼中看的，心里装的，是这整个天下，所以我说你，燕雀，永远不知鸿鹄之志！”
你闻言，唇角不禁勾起一抹与有荣焉的弧度。手中邀星剑招陡变，不再与沈静舟周旋，剑尖如毒蛇吐信，带着刺骨寒意，直指他咽喉要害，声音清冷如这漫天冰雨：“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阁下听了这么久，也该听明白了。再这般客气下去，下一剑，我可真要取你性命了。”
沈静舟的剑势几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格开你这一剑，脚下却依旧稳稳封住你去路。他脸色在雨水中显得愈发苍白，沉声问道：“敢问姑娘，令兄方才所言……他的剑法，若放在天启城，又能排第几？”
你故作苦恼地歪了歪头，雨水顺着发梢滑落，露出一副极其无辜、却又足以气死人的天真表情，眨了眨眼：“嗯……这个嘛，让我想想啊。大概……勉勉强强，能挤进前一百？”
“混账！你们兄妹耍我？” 不远处的瑾宣显然也捕捉到了你们的对话，气得声音都变了调，招式愈发狠辣。
百里东君嗤笑一声，刀光如匹练般卷向瑾宣：“耍你？你也配？放心，用不了多久，这天下所有人，都会记住我酒仙百里东君的名号！至于你这种货色，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命活到那天！” 瑾宣怒极，阴寒内力催动到极致，周围雨水竟隐隐有凝结成冰晶的趋势。
两人再次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刀光剑影在瓢泼大雨中撕裂出一道道真空的痕迹，刺耳的交击声几乎要压过雷鸣。
激斗中，瑾宣忽地发出一声怪笑，带着几分恍然大悟的得意：“好快的剑！这路子……是世子爷百里成风名动西陲的瞬杀剑法吧？啧啧，没想到你得了真传。”
“你还知道我父亲？” 百里东君格开他刁钻的一剑，冷声反问。
“快剑乘风，夺命不过十剑。你父亲当年凭此剑法，杀得蛮子闻风丧胆，号称‘十剑之内必取敌首’。” 瑾宣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掌控节奏的笃定，“可你知道为什么是‘十剑’吗？因为这剑法的精髓，全在一个快字，快到对手来不及反应，快到破绽转瞬即逝。可一旦十剑之后未能克敌，对手便已完全看穿了你的路数，快便失去了意义，所谓的瞬杀，也就不攻自破！”
他阴恻恻地笑了两声，仿佛胜券在握：“小子，你用这瞬杀剑法与我对招，可曾数过，方才我们一共交击了多少次？”
百里东君沉默一瞬，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
“不多不少，正好十一剑。” 瑾宣替他回答了，声音里充满了残忍的快意，“十一剑已过，你的快，在我眼中已是慢动作。所以，抱歉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使出第十三剑。”
话音未落，瑾宣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一股远比之前阴寒邪异、却又磅礴浩大得多的恐怖内力，如同沉睡的凶兽猛然苏醒，轰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他周围的雨水不是被震开，而是瞬间被冻结成无数细小的冰粒，簌簌落下。
“咱家私自练了一门功夫，连我师父都不知道。” 瑾宣的声音因为内力的激荡而显得更加尖利扭曲，脸上混合着狂热与残忍，“你很荣幸，能在死前，见识到它的威力。”
你心头骤然一紧，目光急急投向兄长。
然而，预想中的惊慌并未在百里东君脸上出现。相反，你看到他嘴角竟勾起一抹近乎狂妄的自信弧度，眼神亮得惊人，仿佛早就等待着这一刻。
“锃——！”
一声清越激昂、仿佛龙吟般的刀鸣，骤然炸响，竟瞬间压过了漫天风雨声。
与此同时，一股与瑾宣那阴寒邪功截然不同的内力，自百里东君体内沛然涌出！那内力煌煌浩大，犹如烈日融雪，又带着几分江湖独有的洒脱酒气，刚猛中透着不羁。两股截然不同的磅礴气劲悍然对撞。
“轰！”
一声闷响，瑾宣那骤然爆发的阴寒攻势，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煌煌刀气，硬生生地震得倒卷而回！他自己更是踉跄着连退七八步，才在泥泞中勉强稳住身形，脸上写满了见鬼般的惊骇与难以置信：“这……这是？”
百里东君单手持刀，刀尖斜指地面，雨水顺着刀身流淌，映出他脸上张扬而自信的笑容：“天下第一，李长生亲传......”
“双手，刀剑术！”
瑾宣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惊疑不定，旋即化为更深的讥诮与狠厉：“我当是什么！不过是把‘绣剑十九式’和‘五虎断山刀’这两门三流功夫强行揉在一起！华而不实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唬人？”
仿佛是为了呼应他这番话，也仿佛是为了见证什么，天空骤然被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彻底撕裂。
震耳欲聋的霹雳巨响，几乎在头顶炸开。
紧接着，酝酿到极限的暴雨，如同天河倒灌，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倾泻而下。
雨水连成了无边无际的雨幕，能见度骤降，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和远处模糊的光影。
瑾宣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死死锁定百里东君，声音在暴雨中显得有些变形，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残忍：“认命了吗？在这天威之下，你的把戏该结束了！”
你忽地轻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雨幕，清晰地传入正在与你缠斗的沈静舟耳中。
“他错了。” 你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