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上午九点，忘忧园艺店照常开门营业。
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晨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将店内的植物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林守拙在柜台后慢悠悠地泡着早茶，阿青在整理货架，白薇在给植物浇水，江小棠在厨房准备茶点，周小盗在拖地。
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一些细微的不同：
窗台上的“警觉藤”比昨天粗壮了一圈，叶片微微张开，像是在感知着什么；角落里的几盆看似普通的多肉，其实已经被白薇改良成了“警戒哨兵”；店门口的地面上，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纹路——那是噬时兽昨晚加班画完的时间迷宫阵基，只待激活。
就连趴在柜台上打盹的噬时兽，耳朵也时不时抖动一下，钟表盘眼睛眯成一条缝，警惕着周围的时间波动。
“师父，”阿青小声说，“一切正常。但莉莉丝那边……”
“她怎么了？”
“她说昨晚‘加班’太狠，给至少五十个人植入了关于钥匙的噩梦，现在累趴下了，在幼儿园补觉。”阿青表情古怪，“她还说效果很好，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
林守拙挑了挑眉：“这么快？”
话音刚落，店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三个穿着邋遢、眼带血丝、神情紧张的男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光头，脸上有道疤，眼睛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几天没睡好。
“老板！”光头声音沙哑，“你这儿……有没有能让人不做噩梦的花？”
林守拙放下茶杯，温和地说：“噩梦？我们这儿有安神助眠的薰衣草，有净化负面情绪的‘清心兰’，还有……”
“没用！都没用！”另一个瘦高个男人激动地说，“我们已经试过所有方法了！安眠药、心理医生、甚至去庙里拜过！都没用！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噩梦——梦见一把巨大的钥匙在追我们，要把我们锁起来！”
第三个矮胖男人抱着头：“钥匙……到处都是钥匙……梦里全是钥匙……”
林守拙和阿青对视一眼。
这明显是莉莉丝噩梦战术的“成果”——只是效果好像有点……过猛了？
“三位先别急，”林守拙示意他们坐下，“能具体说说吗？什么样的钥匙？”
光头喘着粗气：“金色的，巨大的，上面刻着看不懂的文字……它追着我们跑，说我们偷了不该偷的东西，要惩罚我们……可我们只是普通的小偷啊！就偷过几次钱包、几部手机，不至于被钥匙追杀吧？”
林守拙：“……”
好嘛，莉莉丝这是无差别攻击，连普通小偷都不放过。
不过转念一想，这三个小偷半夜来买“不做噩梦的花”，似乎……也算歪打正着？
“我明白了。”林守拙站起身，“你们这个问题，可能需要‘定制解决方案’。我后屋有些特殊的植物，也许能帮到你们。请跟我来。”
他给阿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店，然后领着三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小偷往后院走去。
后院本来是堆放杂物和培育特殊植物的地方，现在被简单清理过，摆了几张椅子和一张石桌。角落里，噬时兽昨晚画的时间迷宫阵基在这里也有延伸。
“坐。”林守拙指了指椅子，自己则走到一盆看起来像普通芦荟的植物前，“这是‘梦境芦荟’，叶片汁液有安抚梦境的效果。不过……”
他转过身，看着三个紧张的小偷：“在给你们治疗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你们真的只是普通小偷？没偷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三人齐刷刷摇头。
“绝对没有！”光头发誓，“我们就是混口饭吃，哪敢偷什么特别的东西！最多……最多上个月偷了个古董店的保险箱，但里面就几件假首饰和一点现金，没什么特别的！”
林守拙点点头，心里大概有数了。
莉莉丝的噩梦应该是“钥匙”这个意象引发了这些小偷内心的恐惧——他们偷东西，本就心虚，再加上钥匙在梦中象征“锁住”“惩罚”，自然就做噩梦了。
“那好，”他摘下一片梦境芦荟的叶子，挤出汁液滴进三个小杯子里，“每人喝一杯，今晚应该就能睡个好觉。不过……”
他顿了顿：“作为交换，你们得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三人警惕地问。
“很简单。”林守拙微笑，“从今天开始，改行，别偷了。我店里缺几个搬运工和送货员，包吃包住，有基本工资。愿意吗？”
三人愣住了。
“您……您要雇我们？”瘦高个不敢相信，“我们可是小偷……”
“曾经是。”林守拙纠正，“现在开始，是我的员工。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是这噩梦嘛……可能会持续很久哦。”
他晃了晃手里的芦荟汁。
三人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点头：“愿意！我们愿意！”
“很好。”林守拙把芦荟汁递给他们，“喝了，然后去找阿青登记。他会安排你们的工作。”
三个小偷——现在是准员工了——千恩万谢地喝完芦荟汁，感觉精神确实放松了不少，兴高采烈地往前店去了。
林守拙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
退休神明互助会的第一次“实战”，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开始的——用噩梦逼疯小偷，然后收编为员工。
这剧情发展……挺有意思。
他正要回前店，忽然感觉后院的时间波动了一下。
很微弱，但确实有。
噬时兽从角落里钻出来，跳到石桌上，警惕地竖起耳朵：“喵……有人碰了时间迷宫……”
“位置？”
“东南角，围墙外面。”噬时兽的钟表盘眼睛盯着那个方向，“不是刚才那三个笨蛋……是专业的，动作很轻，差点没发现。”
林守拙眯起眼睛。
专业的……
钥匙猎人公会？还是时空管理局？
“激活迷宫吗？”噬时兽问。
“不急。”林守拙摇头，“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你继续监控，有异常再激活。”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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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店里，新的“客人”到了。
这次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得体的商务装，手里提着公文包。男的大约四十岁，戴着金丝眼镜，笑容和煦；女的三十出头，干练短发，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
“老板您好，”男人开口，声音温和，“我们是‘绿野仙踪花卉贸易公司’的采购代表，听说您这儿有些特殊品种的植物，特意来看看。”
阿青迎上去：“欢迎。不知道两位想采购什么？”
女人在平板上划了几下：“我们公司主要做高端酒店和会所的绿植供应，需要一些有特色、有品位的品种。听说您这儿有能发光的蘑菇？还有叶片会变色的多肉？”
“确实有。”阿青点头，“请这边看。”
他引着两人到特色植物区，那里摆着星尘菇、彩虹多肉、记忆藤等特殊植物——当然，都是“民用版”，效果被刻意弱化了。
男人仔细观察着星尘菇，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光。林守拙注意到，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某种侦测法术的痕迹。
“这种蘑菇……真的会发光？”女人问。
“晚上会。”阿青说，“是生物荧光，很柔和，适合做夜灯或装饰。”
男人伸出手，想去碰触蘑菇。
“小心。”林守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种蘑菇的菌丝很敏感，陌生人的触碰可能会影响生长。”
男人收回手，转身看向林守拙，笑容不变：“您就是林老板吧？久仰。我是张明，这是我同事李丽。”
“幸会。”林守拙点头，“两位对我们的蘑菇感兴趣？”
“非常感兴趣。”李丽说，“我们想采购一批，但需要确认品质。不知道林老板能不能让我们带几株回去做测试？价格好说。”
“抱歉，”林守拙摇头，“这些是观赏品，不批量出售。如果你们想要，可以买几盆现成的，但培育方法和菌种不外传。”
张明推了推眼镜：“林老板，我们公司很有诚意。如果您愿意合作，我们可以签独家供应协议，价格可以翻倍……”
“不用了。”林守拙微笑，“小店本小利薄，做不了大生意。两位如果真想买，选几盆喜欢的就好。”
他的态度温和但坚定。
张明和李丽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好吧。”李丽在平板上操作了几下，“我们先买两盆星尘菇，一盆彩虹多肉。可以送货吗？”
“市区内可以，需要另付运费。”
“不用，我们开车来的。”张明说，“现在就可以带走。”
交易完成，两人抱着三盆植物离开。
他们一走，阿青立刻凑到林守拙身边：“师父，那两个人有问题。男人在观察植物时用了侦测法术，女人平板上显示的不是采购清单，是某种能量扫描界面。”
“我知道。”林守拙看着店门外那辆远去的黑色轿车，“是钥匙猎人公会的先头部队，来试探的。”
“他们买走植物……”
“是去分析。”林守拙说，“想从植物上残留的能量波动，判断我的实力水平。不过没关系，我给的‘民用版’效果很弱，分析不出什么。”
他顿了顿：“倒是后院那位……还没走？”
噬时兽从柜台下钻出来：“没走！还在围墙外面转悠！好像在布置什么……喵！是定位信标！”
话音刚落，后院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树枝被踩断。
紧接着，一声惨叫：“啊——！”
林守拙和阿青连忙跑到后院。
只见围墙脚下，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背着各种工具的人正趴在地上，左脚被一丛突然疯长的藤蔓死死缠住。那藤蔓是白薇改良的“警戒哨兵”之一，平时伪装成普通爬山虎，一旦检测到恶意入侵就会暴起攻击。
更惨的是，那人周围的时间开始紊乱——他试图用右手去掏腰间的匕首，但动作慢得像电影慢放；左手想按通讯器求救，动作却快得出现残影。他的身体被分割成了不同的时间流速区域，看起来扭曲而诡异。
噬时兽骄傲地扬起头：“喵！时间迷宫局部激活！他踩到阵基了！”
林守拙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钥匙猎人公会的？”
那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你……你怎么……”
“你们的人刚走，你就来踩点，太心急了。”林守拙摇摇头，“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想要钥匙，光明正大地谈。偷偷摸摸的，容易出事。”
他打了个响指。
藤蔓松开，时间恢复正常。
那人连滚爬爬地站起来，惊恐地看了林守拙一眼，翻墙跑了。
“师父，就这样放他走？”阿青问。
“不然呢？”林守拙耸肩，“真打起来，店里的花花草草遭殃。再说了，留着他回去报信也好，让公会知道我们这儿不好惹。”
他看向围墙外某个方向：“倒是那位‘观众’，看得挺久了吧？”
阿青一愣：“还有别人？”
“东南方向，两百米外，那栋楼的楼顶。”林守拙说，“从早上就在那儿了，一直没动。”
噬时兽的钟表盘眼睛转向那个方向：“喵……确实有人……时间波动很奇怪……像是有某种……隔离层？”
林守拙眯起眼睛。
能隔绝时间感知的隔离层……
时空管理局的“神之回收员”？
“要我去看看吗？”阿青问。
“不用。”林守拙转身回店，“人家既然只是看，那就让他看吧。我们该干嘛干嘛——对了，那三个新员工，安排他们去仓库整理东西。别让他们闲着。”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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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两百米外的楼顶。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墨镜、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正通过一台高精度望远镜观察着园艺店。望远镜的镜片泛着淡淡蓝光，显然不是普通货色。
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抱着文件夹的年轻女人。
“科长，”女人低声说，“目标确认，青帝林守拙。店内防御体系初步评估：A级植物警戒网络，b级阵法防护，还有……疑似时间类结界。另外，检测到至少五个不同的神力波动，疑似有帮手。”
被称为科长的男人放下望远镜，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不止五个。”
“嗯？”
“后院那个被困住的，是钥匙猎人公会的低级探子。店里那三个小偷，已经被收编了。还有两个伪装成采购商的公会中级成员，刚刚离开。”科长声音平静，“而青帝身边……至少有三个长期跟随者，两个临时帮手，还有一个A级危险生物。”
女人快速记录：“需要申请增援吗？”
“不急。”科长说，“先让他们和钥匙猎人公会玩玩。公会的先头部队吃了亏，肯定会派更强的人来。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回收’。”
他顿了顿：“另外，联系中心，调取青帝的完整档案。我要知道他退休这三千年都干了什么，实力保留了多少，弱点是什么。”
“是。”女人点头，又问，“科长，有件事我不明白……既然青帝是钥匙，为什么我们非要‘回收’？不能合作吗？”
科长看了她一眼：“钥匙之所以是钥匙，是因为它能开门。但如果钥匙有自己的意志，不想开门，或者想开别的门……那就很麻烦了。”
他看向园艺店的方向，眼神深邃：
“最好的钥匙，是没有思想的钥匙。如果它有思想……那就需要‘处理’。”
女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科长重新举起望远镜。
镜头里，林守拙正坐在柜台后，悠闲地喝着茶，肩膀上趴着那只银色的噬时兽。一切看起来平静而日常。
但科长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钥匙猎人公会不会善罢甘休。
而他的任务，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完成“回收”。
“走吧。”他收起望远镜，“今天只是观察。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两人身影一闪，消失在楼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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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艺店里，林守拙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东南方向。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但他能感觉到，刚才那道审视的目光，带着一种冰冷的、评估式的意味。
不像钥匙猎人公会那种贪婪的觊觎。
更像是一种……看待“物品”的冷静。
“神之回收员……”他轻声自语，“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肩膀上的噬时兽蹭了蹭他的脸：“喵……不怕……我有时间迷宫……”
林守拙笑了，挠了挠它的下巴：“知道你厉害。不过这次，可能不只是打架那么简单。”
他看向窗外，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这座城市，他住了三年，开了这家店，认识了这些人。
退休生活虽然麻烦不断，但……他挺喜欢的。
如果有人想破坏这份平静……
那就得问问，他这个退休了三千年的老神明，同不同意了。
“阿青，”他喊了一声，“晚上吃火锅吧。庆祝今天又收了三个员工，还有……防御系统测试成功。”
阿青从货架后探出头：“好！我这就去买菜！”
店里又恢复了忙碌而平静的日常。
只是每个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风暴正在酝酿。
而退休神明互助会的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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