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尚书省值房内,苏芷晴正与户部几位郎中核算着一批即将拨往北境用于抚恤和重建的银钱。
她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确保每一两银子都用在刀刃上。
林婉儿照例送来茶点,见她忙碌,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候,没有出声打扰。
只是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苏芷晴清冷的侧脸上,看着她时而凝思,时而执笔疾书,心中便觉得一片安宁。
直到苏芷晴处理完手头最紧急的部分,暂时歇息时,林婉儿才将温热的茶盏递过去。
“苏姐姐,先用点茶吧。”她的声音轻柔。
苏芷晴接过,道了声谢。目光掠过林婉儿今日新换的一支碧玉簪子,款式简单,却衬得她越发温婉。
“簪子……很衬你。”苏芷晴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林婉儿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真、真的吗?”她脸颊微红,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玉簪,“是……是我前几日在西市看到的,觉得素雅,就买了。”
苏芷晴“嗯”了一声,垂下眼眸喝茶,不再多言。然而,她这难得的一句夸赞,却让林婉儿心中如同喝了蜜一般,甜了整整一个下午。
值房内,算盘声再次响起,却似乎不再那么冰冷枯燥。
夜幕降临,各自归处。
楚晏兮靠在沈疏桐肩头,把玩着她一缕墨发,心中盘算着提亲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
顾清泫拉着萧寒,还在为送什么贺礼争论不休;
苏青临兴奋地向谢兰辞描述着梅林的美景;
而苏芷晴值房的那盏灯,直到很晚才熄灭,灯下除了公文,似乎还多了一抹鹅黄色的、温暖的身影。
京城这座巨大的舞台,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运行着,而一场由女帝亲手推动、汇聚了无数心意的盛大序幕,即将在无人察觉的暗处,缓缓拉开。
平静的湖水之下,温暖的暗流正在悄然汇聚,只待那石破天惊的一刻,喷薄而出。
年关的脚步愈发临近,京城上下都笼罩在一片忙碌而喜庆的氛围中。
宫中装点得越发华丽,新换的宫灯、悬挂的彩绸,都透着不同往年的精致与用心。
民间亦是如此,采买年货、裁制新衣,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热腾腾的期盼。
在这片日益浓厚的年节气氛里,沈疏桐心中的那点疑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先是她发现,楚晏兮近来看她的眼神,时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得意、狡黠和深情的复杂光芒,尤其是在她批阅奏章或处理政务时,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让她无法忽视。
再者,顾清泫那家伙,最近跑来镇国王府或者昭阳殿的频率明显增高,美其名曰汇报军务或商讨朝政,但十次里有八次,眼神飘忽,言语闪烁,总在她不经意间,与楚晏兮交换一些心照不宣的眼色。
有一次,她甚至隐约听到顾清泫压低了声音对楚晏兮说:“……都按您的吩咐,放在老地方了,保证万无一失……” 待她抬眼望去,两人又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甚至连苏芷晴,这几日呈上来的关于宫廷用度的预算补充条款,也比之前详细了许多,但其中几项名目,如“特殊仪典用香料”、“金石礼乐调试”等,依旧透着蹊跷。
她问及细节,苏芷晴只以“陛下特意交代,为年节宫宴准备”含糊带过。
这一切的异常,都指向一个核心——楚晏兮在暗中筹划一件大事,一件与她沈疏桐密切相关,且需要瞒着她进行的大事。